腊月至中,京中各家各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孩童也聚集在门口,学着大人的样子一起搅着浆糊。
楚朝颐放下轿内的帘子,没再去看充斥着烟火气息的街景,双目无神的垂着。
“朕见他在宫中郁郁寡欢,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才放他出去的。朕以为有韩教头为首,又有楚千七傍身,不可能给他单独行动的机会……”
楚朝颐的声音十分木讷,戛然而止。
“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医馆的大夫也说没事,太医也说不危及生命,只是路上需要小心照顾,怕您看着伤心,才没让您触景生情。”泽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说完,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楚千七已经带领部分禁军回宫,傅十九和傅别,还有那个烧焦到无法分辨身份的人,都一并带来回去。滇南那边来的大夫已经想办法让傅十九体内的蛊虫复苏,应该很快就会醒。”
楚朝颐垂头,“还不缺认那个烧焦的是不是那个老东西,朕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至于那两个活人,等阿廿好了让他自己做决定吧。南方的雪灾呢?上封书信说有好转,已经安抚好了民众情绪,结果次日就收到联名上书说,趁着雪灾连官粮都扣着不发……”还没说完,楚朝颐转头咳嗽了两声。
“前日您刚安排窦大人南下,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回信的。”
楚朝颐:“也是。”
泽王:“还有,这次傅十九醒来,可否请求他帮您解除体内的蛊毒……”
楚朝颐没接话。
不可能有解决之计的。
替傅廿承命的事情,他以前一直瞒着所有人。直到傅廿死后,才被迫让小皇叔、李公公知道真相。
但也仅仅是知道他替傅廿承命,搞了些奇门遁甲之术,还有点儿邪性。并不知道这种蛊一旦种下,带着毒性的蛊虫便会慢慢侵蚀宿主的五脏肺腑,渐渐替代内脏的工作运行。一旦试图把蛊虫剜出,便等同于挖掉一个人的心脏让他继续存活。
“傅大人应该还不知道,是您替他承命的吧?”
“陛下,您在听吗?”
“陛下……”
楚朝颐在听。
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傅廿第一次毒发,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那天。
即便傅廿不说,楚朝颐也大概能想到下此狠手的人是谁。
那年也是这么一个阴天。
无雪无雨,偏也不晴,笼罩在承元殿上的云雾一片灰蒙。
楚朝颐永远都记得,那天太医往来,一个个都在摇头,一言不发,开不出方子的样子。
夜半时,突然有个江湖术士,说携带神药求见。
见到身穿月白色长袍,身负武功,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时,楚朝颐心里就有所起疑。
很多年前,他和阿廿还没捅破窗户纸的时候,阿廿就说起过他有个关系甚密的师兄,性情不羁,偏偏喜欢书生样式的打扮,外貌又和性情极为不符,十分具有迷惑性。哪怕杀人,都收拾的人模狗样的,甚至杀完还要念一段超度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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