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泪道:“玉河,不疑,阿爹为你们报仇了。”泪水自虎目而坠,又凝于虬髯。此时此刻,谁能不为这位年迈失儿女的末路英豪,悲痛感慨呢?
他已经在绝路上了,和钟优的逼迫挑唆无关,和这些年来,所有明里暗里试着离间他与皇帝、将裂痕制造得越来越大的钟优一党也无关。
这次,李伯欣是亲自,走到了绝路上。
“纵然没有这个小子挑拨,我也不会做一世顺臣!”他啖血道,“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害死我的玉河和不疑!到了地下,再玩弄你的心机去罢!”
掌心捂着的那块铜符,仍然是坚硬冰冷。
李伯欣再不看钟优逐渐变僵的身躯,转身要往厅外走。众将连忙跟随,敬畏不已。就在此时,门口的令兵疾奔而入,一路喊道:“将军!将军!”
他跪倒在李伯欣面前,急声道:“将军!大队人马,包围过来了!”
“是么?这调动了定军的主将,也该露出真容了。”
李伯欣自语着,神色反而有些异样的轻松,像是放下了什么沉甸甸的担子。
“走罢,是人是鬼,且随我去看看!”
众将簇拥着李伯欣,到了钟相府门前。只见一侧是定军士卒严阵以待,另一侧,正有大批守卫军,在主将的带领下缓缓逼近。为首一人,身着青衣。并不披甲,也不是武将。
远看着,竟然像是一名文士。
“原来,是你……”李伯欣恍然。
与此同时,城墙上手持远望镜的江承光,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他……”
见得那文士打扮的青年下了马,向李伯欣执子侄礼一拜,抬起的,是两人都极熟悉的脸。
傅北道:“小侄傅北,见过李伯父。”
他的右手缓缓高举起来,有一物在无数火把的辉映之中,跃动着格外灿丽古朴、牵动人心的光芒——那赫然是李伯欣处失窃的虎符!
……
“居然是你,她把虎符给了你!”
傅北微微蹙眉,忍住一叹,双眼仍是温和澄澈:“李伯父,是你的路走错了。”
“李夫人深明大义,不久前召了我去,托以虎符。为的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尽早结束战乱,避免无辜百姓受殃。”他说,“这也是她……是许多人的心愿。”
李伯欣冷笑连连。到现在,一切都在脑海中串起来了。
或许是理贵妃拜访的那次,或许是之后。本就无法接受丈夫谋逆的李夫人,在女儿的痛苦眼泪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从李伯欣身边偷走了虎符,暗中交给傅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