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否确然是她所创,无意重了前人?”越荷问。
薛婉仪只是摇了摇头:“嫔妾当时,是刻意试探。‘浓春’一词,在过往的诗词中出现的的确不多,只有五六次,而且没有广为流传的。金贵姬没有听过,也说得过去。”
“但是,金贵姬在此之前,写过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脸色肃然:“沧海水的典故,最早出自三百年前的诗人王扇。其人名声不显,最有名的便是一句‘历劫易翻沧海水’。金贵姬的诗,若非凭空造典,只能、也只能来源于此!”
“而‘历劫易翻沧海水’的下一句,便是‘浓春难谢碧桃花’。”
“假如她是正常地写诗用典,她既然能写出沧海水,就没道理不知道浓春!”
薛婉仪越说越快,脸色涨红,神色已有几分激动。
“嫔妾便是从那个时候起,真正起了疑心!”
越荷此时,已然回忆起,她曾在太后跟前,听金羽念过些关于雪的诗词,也在那时产生了莫大的疑问——北方干雪,南方湿雪。金羽幼时在南方,长大后来到了北方的京城。
为什么她的忆旧诗,描摹的却是干雪之景。而口占的京城雪景,却是湿雪之景。
思及此处,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越荷忽然身体前倾,紧紧抓住薛婉仪的手,诚恳道:“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对照金贵姬所有流传出来的诗篇,找出前后矛盾、或与她本人经历出入极大之处?”
“只有你能真正做这件事。而我相信,一旦真正地对比追查,像这样的破绽,还会有极多!”
薛婉仪早已有疑,如今听了越荷同样提起此事,便像是得到了证实一般。
假如……那些绝妙的词句,并非金羽所写,而是另有主人!
“定不辱使命!”她保证,“快则七天,晚则半月。嫔妾定然给娘娘一个准信!”
……
九月的天气愈发凉了。宁妃之前染恙,小病一场,但病也渐渐好了。
人们都说,她在从失去皇子的悲痛中走出来。
倒是没人敢因此小觑她,或觉得她就要失了势——不提宁妃自己年轻康健,还有可能再生。她的父亲、她的皇恩、她手里的宫权,哪一样不惹人羡慕!
但只有宁妃自己知道,她是在怎样的悲痛之中压抑着自己。
她快熬不住了。只有仇人的血,才能稍稍缓解她的焦灼、痛苦。
宫中这段日子没什么喜事,因着二皇子死后的大肆排查,气氛至今都有些沉闷。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有人向皇帝提议,再办一场小宴,冲淡连日以来的不快。
提议的人是沈婕妤,大约是新投效了宁妃,急于在她面前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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