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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仰仗娘娘。从始至终,只有娘娘关怀过奴婢、把奴婢当个活人看待——”白术擦了泪,“奴婢为娘娘效死,也是应该的。”
洛微言知道白术的弱点是感情,她向来善于操纵这一点。
但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离奇的冲动,开口:“其实,你不该轻贱自己——”
她摇头,不明白自己的情绪,只是苦笑:“若没有那些事……你原本,和我是一样的人。”
“或许这就是奴婢的命。”白术冰凉的手,好似挨到了她的衣袖,“奴婢始终觉得,遇到娘娘是非常幸运的事情。或许,这是奴婢一生中唯一的好事。”
洛微言望着她其实颇有几分清秀的脸,说不出话来。
白术原名,白霜儿。她的生母,出身于京城白家。
白家如今已然不存,但在当年,也是显赫之族。至少,在洛慎行发迹前,洛微言也是难以攀上白家的。但白霜儿虽然姓白,却不全然算是白家人。
她母亲曾经白家的嫡次女,父母千宠万爱,给她挑了一门好亲事,是边境的郑家少将军。
可是,二人新婚不过三年,郑家便被定了通敌之罪。
当时,郑少将军正在前线,对家中变故毫无所知。是他的顶头上司成国公李伯欣,亲自拿下了他。
郑家举族抄斩。白氏女纵然出嫁前身份再是尊贵,如今也是逆臣之妻,同样获罪。虽因丈夫与通敌事无涉,得了些减免,但也要被充为乐妓,不许赎出。
当时,白氏女刚刚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白家父母虽后悔心疼,但与郑家结亲,已让白家的权势受到影响。此时若是公然去救女儿,只怕朝堂上又要受攻讦。拖延、犹豫,直到白氏女临盆前夕,她才被上报了“死亡”。
白氏女被改头换面,带回了白家。从此不再是贵小姐,而是下仆。
经过入狱的颠沛、及八个多月的蹉跎,白氏女心中已然绝望,知道家人也并不可靠。但为了活命、为了女儿,又不得不依靠着父母。于是,她给刚刚出生的女儿姓了白。
既是与前夫断义,也是盼着白家二老,能多顾念些这个不能见天日的外孙女。
可惜,她做了八个多月的乐妓,纵然因怀孕和打点不曾受辱,流言蜚语也从来不少。句句如刀,能逼死人。
而白父没过几年便“忧惧而死”。
新任家主是位陌生堂兄。偏新家主的亲妹,与白氏女在闺中颇为不睦。
如今得了势,又深觉白氏女玷污了姓氏,愈发要作践她、将她踩死。
白母被送到别庄疗养,已然帮不上忙了。
为了活命,也为了女儿,白氏女咬着牙忍了下来。
她学会了谦卑与顺从,再也不提起自己原先的身份,仿佛她只是个普普通通、被主家好心收留的白家下人。她含辛茹苦地养大女儿,教她对白家感恩戴德,告诉她是白家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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