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微言说得并不全对。李月河不是没有私心,譬如她也曾在军伍之中,渴望着一块鲜艳衣料来裁裙子。可她每每相忍,将公义置于私心之上。且不为得谁青眼,出于本心罢了。
或许正因这般品格,江承光昔年才对她另眼相看。
可惜后来——
不,不该想了。无益之事。江承光环顾四周,发觉自己仍在庭院之中。但心绪尚未抚平,是不该走到外面教旁人看去的。
既已来了,永信宫内还有一位资历深厚的妃嫔,应去看她一眼。
他便移步往弄玉阁走去。
弄玉阁置了许多书案,摆了许多书卷。可是细细一瞧,那并非宫妃常读的闲书,也不是什么诗词文集。那居然就是四书五经,并各家集注。且桌上翻开的一本,似乎写了不少批注。
贺芳仪便研着墨,眼神温存地望着那些文字。
谁能想到她原先也是不识字的?
当这女子抬起头时,即便后宫中也极为稀缺的美貌,竟然映亮了这一室。
“圣上。”
江承光吁出一声,拾了些微笑:
“秋君,你又在读书了。”
……
皇帝虽去看了公主,却不曾宽恕洛昭仪。
这消息传开,令李贵妃与宁妃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洛昭仪深耕多年,毕竟强敌。何况她二人都与其有仇——李贵妃疑其杀姐,宁妃更因其不孕。
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她复起。
纵然皇帝那日幸了贺芳仪,之后的一月见又往永信宫去了好几回,回回称赞金婕妤的主意妙:什么婴儿车、“益智玩具”、小乐园……究竟没让洛昭仪解禁出来。
越荷与玉河同坐闲谈时,便也感慨过。
比起李贵妃,洛昭仪若复出,对宁妃的威胁只会更大。概因其根基最浅,又有个皇子招摇。不料过了这些时日,宁妃始终不露声色,当真沉得住气。
却不知玉河听了她的话,略略心虚地掩了眸。
此时已是五月天了。喜鹊儿日渐长得好起来。越荷也敢于推着那婴儿车,偶尔带孩子出来走走。这日便是带着孩子来了承晖殿,与玉河坐坐。
幼玉公主也有个婴车,但她活泼,见了仍想往弟弟的婴车里钻。惹得玉河发笑。
如此好的节气时辰。
便是越荷也料想不到,在这日的叙话后,长信宫李贵妃便病倒了——最初只是小病,太医诊治说风寒。后来不知怎的,渐渐整个人都不能起身,卧床迅速憔悴下来。
这般情状,自然使人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