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石粉确实不够致死,但冯韫玉,早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是她自己赴死。
“我只求你……”她哀哀地说,“我不配说这话,但是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今晚死了,又偷偷存下这些粉末的份儿上……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将来若有机会……”
闭上眼睛:“若有机会,帮我看顾她一二……或者……你们找到了证据,真相大白,她得知自己的生母是个心狠手辣又愚蠢无知的小人……起码告诉她……”
冯韫玉的眼睛微微睁大:“我、我愿为她死掉的,我爱她,我还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的话已经说不出来,更多的鲜血,从她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只有那双哀戚的眼睛,还在恳求地凝视着,薛婉仪的脸。
最终,薛婉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说:“你的女儿仍会做洛微言的女儿,今日之事我会一五一十告知理昭仪。”
冯韫玉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出声。
薛婉仪背身推开门,外头清辉洒落,细雪无声。在她的身后,孟医女安静地俯身恭送。而冯韫玉躺在满是血污的床上,半只手垂落在榻边,眼睛犹然睁得大大的。
像是在做最后的哀求,又像是,等待着见到女儿的第一面。
……
景宣十年的元旦,三公主诞生,两个时辰后,生母冯韫玉因血崩而死。
皇帝闻讯,极为哀痛,追封冯韫玉为婕妤,以贵嫔礼葬。并予冯家人恩赐。
……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实际上也只是景宣十年的第二日。
越荷与薛婉仪相对而坐——
尽管名义上薛婉仪还被幽禁着,但如今洛微言颜面大失,永乐宫中又以越荷为主。在宫内私下出入几回,倒也不是问题。
此刻,越荷想着自己算计了前世深深恋慕的君王,使他勃然大怒,使他新年当头一盆霉运,心中却再也没什么太大波动。
她只道:“可惜了静安公主。”
原本怀着“元春而诞”的吉兆,不说怎样,也能让皇帝多看重一分。偏偏生母也死在这时候,养母的家族又刚出了事。总归让人心里嘀咕。
只是虽然怜悯静安公主,越荷也无后悔之意。
洛慎行包庇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怜悯被欺压的百姓老兵?皇帝被搅了新春的喜气倒霉,那些事情也不是虚假的。至于韫玉……
越荷与薛婉仪计划的核心,便是韫玉之死。
并非她们冷血无情:两人早就看出,洛微言容不得冯韫玉活下来。在生完孩子后,冯韫玉只会被吊着命,整个永信宫,都视她为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