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遂龙心大悦。他对自己真命之人、洪福齐天的说法是很满意的。
又见到章贵嫔这样温婉知礼,想起她入宫日久,又为自己打理后宫,如今和越荷平级,依然不骄不躁,心下就有些愧疚怜惜。但他又想到伤了身子不能有孕的钟薇,过阵子本来也要找个机会给她晋封的,两件喜事不如攒到一起,于是就没提。
越荷入宫的时候,许多妃嫔心中便有数,她接替的是傅卿玉的位子,迟早要为一宫主位。然而傅卿玉入宫几载,越荷又入宫几载,思及此处,免不了几分忌惮。
但她们又想到皇帝的性情,外在最是稳重端方,万万不会让一个前朝女子之子更进一步,于是高位慧眼者纷纷放下心来。看不透的,多是一些眼光不足以谋全局的,于越荷来说,尚可应付。
她的身孕已然二月,晋封礼正在两月之后,而迁宫也是那时。届时她怀胎四月,胎气正稳,加上九月天高气爽,刚好合适劳动腿脚。
但现在还远不到九月的时节,怀胎二月的越荷也只能静居清安阁养胎。
偶尔看着侍女忙碌着收拾正殿九华,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越荷抬手抚摸小腹,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多不可思议。怀孕,这对于越荷而言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前世她曾经以此为情感寄托,而那个孩子的逝去又把她带来了现世。
越荷的心思杂乱,但唯独面对孩子时,内心是澄净安宁的。
她希望这个孩子享有无杂质的爱与无忧虑的儿时,而不是背负一些别的执念。前世李贵妃之子是绝不可能无忧无虑的,他在母体之中便备遭暗算,但今生的理贵嫔之子却有了可能。
理贵嫔,李贵妃,默念这两个词时,越荷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大抵今生安逸的光阴更多,弄得她人也钝钝,快要忘却了前生的刀光剑影。苏合真的病在她眼中宛如天谴,除了暂时还无法除掉的洛微言,她大概可以好好迎接这一新生了——理贵嫔,李贵妃。
越荷又一次揣摩这两个词语,蓦地一阵不可思议的好笑:如果以前朝将军孙女的身份,此生再次登临贵妃之位,那么居然又是一个“理”贵妃——李贵妃!
她那时候只是感到一些时光交错般的荒谬,并没有细细地想进去。一方面是前世的成见太深,另一方面则是姚黄进来告诉她:“云婕妤来看娘娘。”
云舒窈与越荷之间素日是没什么往来的,但越荷怀孕之后上门探访的妃嫔不少,更遑论她乃大皇子之母,必然更加关心。越荷因着前世的缘故,知晓云婕妤的一桩密事。此事干系极大,如被其它知情者利用,又必然是不小的风波。身在宫中,总是得事事留心。
她有心探知些对方思绪,所以道:“快请。”
起身时微微叹了口气,她并不觉得有孕后移了性情,然后前日楚怀兰来看她时,却是落得不欢而散的下场。越荷如今养气,又兼精神头不足。而楚怀兰则是一腔抑郁。
话不投机,险些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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