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哼了一声,心气却因为钟薇这句话平了不少。他拿起桌上那盏茶水,又喝了一口,才慢慢道:“你说的很是。”
“后宫的事是圣上的家事,只要不曾扰了朝堂,他人也就无从置喙。如今圣上膝下两儿两女,福气大得很。后宫也不曾闹出什么大事,哪里就碍着旁人了呢?”钟薇含笑道,旋即她神色又慢慢地透出几分犹豫来,“只是有一句话……臣妾觉得不太妥当,可还是要和圣上说一说。”
皇帝道:“你说。”显然很欣赏钟薇的态度。
钟薇遂道:“前几日那李月娘——或许是臣妾妄自揣测,但陛下难道不觉得,事情也太巧了么?”
江承光仿佛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他唇边淡淡的笑意凝固了,神色是透着冷的骇人。
钟薇忙道:“臣妾失言!圣上……”
“和你没关系。”
皇帝的话语虽然很轻柔,但面容却彻底地冷淡了下来。他道:“原来如此。”
李月娘,李月河,李伯欣,李玉河……珠子般的线索串联起来,很容易就能窥见全貌。为什么那个琵琶女当日如此出挑,举止行事皆是不凡,又偏偏名字又叫做李月娘——江承光悚然一惊。
想到自己之前对她的怜惜,不要她改名以及放她出宫……被欺骗了的愤怒使他的心骤然间激动起来。他竟然因为这么一桩刻意的设计想到了而她,想到了……
皇帝的疑心普遍不轻,江承光算是其中翘楚。何况事关他之心病。如今钟薇这么一提醒,他前后想了一番,已然是认定李月娘之事乃是李家的一次试探——试探他江承光对贤德贵妃的情分,对李家的态度,从而判定是否能够成功把李玉河推上后位。
他们这些卑劣的臣子,怎么敢伸出手来刺探他心底永不愈合的伤处?他们凭什么?他们又怎么敢插手他的后宫,甚至来揣摩帝王的心思?纵然之后肯定还要派人去查李月娘与李家的干系,彻底落实猜想,可江承光心中已经自有了判定。
他们见他怜惜李月娘,便以为如今可以推李玉河上位——真是笑话!
他连李月河都可以舍弃,更何况一个李玉河?只叹他差点着了他们的道……真是好得很!
从镇国公府的金羽无故把话头引到琵琶女身上,再到之后她答话精彩,引得他询问名字,这一步步都是算计好的。
倘若没有那一日问答时他表现出来的温和态度,也就不会有之后镇国公府等联名上书请立李玉河为后!——李家的手,伸的实在太长了。江承光的脸上,愈见阴霾。
朝堂也许能影响后宫,但他却不会因为后宫影响朝堂。李伯欣,或者说李家,迟早要铲除,而李玉河也决不能成为皇后。从这一点上看……月河当年的死,也算是惨淡里仅有的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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