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再赶马儿跑快些,忽闻一声极为清朗好听的“芳媛请留步”。
越荷微微愣神间,马儿已跑出数步。
她勒马回首,淡淡道:“傅巡抚。”
相隔二十步的距离而已——李月河年少时亲如兄长的男子正骑在一匹青马上与她对望。
傅北身着玄色直裰,襟口处有暗绿色藤纹交错。身姿挺拔,风致雅洁。琥珀束发冠一丝不苟地束起每一绺长发,凤目明澈而温和。
从前李月河望着他的凤目,也曾笑过可惜两人不是亲兄妹罢。
然而越荷在回身那一刻便已清楚自己的身份,于是淡然微笑:“不知巡抚有何事?”
傅北策马稍前几步,在与她相隔十步的地方停下。他的神情极是诚恳,隐含一丝歉意与节制的关心,道:“理芳媛好。”
越荷稍稍侧身,回礼道:“巡抚客气了,马上不便,还请巡抚见谅。”
若说傅北的眼形是与她相似,那么他的眼神,便是像他宫中的姐姐慧婕妤罢,都是一般的澄澈与温煦。
傅北温雅道:“无事,是我唐突。”又言:“前次去给堂妹送行,曾远远见过理芳媛一面,这才冒昧来问——慧婕妤的身子可好些了?不知楚贵人近来还好么?”
越荷心下一松。
入宫后念及属于前身的诸事,唯独关于傅北退婚的一桩最是紧要。虽是当年父辈的私下约定,并无多少人知晓,可万一曝出来,绝对是祸事一桩。刚才回身时她就想到此节,然而料想以傅北的剔透,即便的确因愧疚而担心她的身体,也绝对不会多言。
于是只淡淡扮演好属于越荷的冷淡:
“慧婕妤体质差一些,如今仍是静养着。楚贵人很好,教大人费心了。”
傅北目光一闪,在紫燕身上凝了片刻,方温言道:“麻烦理芳媛了。今日傅某莽撞,给芳媛添了麻烦,在此赔不是。望芳媛勿要气伤了身子。”却是在隐晦地为之前的事情向她道歉。
越荷垂下目光:“越氏早已忘了,也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傅北诚恳道一声“好”。又道:“芳媛保重身体,在下先行一步。”微微躬身,一打马便驰去,不消片刻便无影无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用来形容他,当真不外如是。
明明是文士的直裰,策马驱驰的他却并无半分文弱之态。
越荷散去因突见儿时伙伴却物是人非带来的一点荒谬感,摇了摇头,也向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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