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兰心直口快道:“那可不必, 越姐姐。我们是什么情分?”说着眨眨眼睛,又感慨道:“平日里,总觉冯美人温婉和善,和我们也挺亲近。可那日她不到最后事情结果分明,却也未发一言。唉,我还总以为自己已经和她交好了……真是人心难测。”
越荷握住她的手:“这才显得你们情谊可贵。”又言, “冯美人便是那样性子, 明哲保身于她自己身份也是应当的。连锦, 你可由得你们主子这样口没遮拦得罪人吗?”
连锦忙是上前回话, 礼数周全, 话语却是大胆俏皮:
“楚美人哪里是奴婢管得住的!要是楚翘还能劝上一二, 奴婢可没那样大的本事。要让楚美人安分下来呀,和让楚翘不再说教一样难!她们两个在一处才是正好, 奴婢不敢凑热闹。再者说这不是芳媛主子这儿么?自有芳媛主子管教呢。”
越荷便看着她笑, 心中此前的忧虑, 也不觉散去了不少。
尽管有江承光之言,她这些日子对霍妩的请安仍是恭谨不落。只对方久在养身,并不见客。今日, 她也只是被台风尾扫了扫。想来霍妩虽孕中生疑,到底只是给了个警告,暂时还没有太多针对的意思。有时候,忧思过度反而无益。不如顺其自然。
毕竟,自己于此事无愧。如今一个普普通通的芳媛,也不至于如前世般身居高位,宫里风吹草动都要被人盯着揣度。
便听聂轲关怀道:“仙儿你眼底怎的乌青一片?没睡好么?”
金仙儿面带倦容,仍是含着春晓般的笑意:“无事,昨日绣贵妃娘娘要的那长幅双面绣,废的时辰久了些。”
聂轲不由埋怨道:“总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贵妃也没催着要吧?偏你这样急——当归你也该多劝着你主子。”
金仙儿只淡淡地笑:“难不成让人说我镇国公的女儿连绣花针都拿不稳,做个刺绣推三阻四的?”又见聂轲神色关切,越荷与楚怀兰也都看过来,便温婉道:“怪不得当归的,是我自个儿一意坚持。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得着趣儿呢。”
她又含笑道:“说来,我正琢磨着一种新的双面绣。是指双面异色、异形、异针的绣法,名唤‘双面三异绣’。若能成了,也是美事一桩。”
“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技艺么!”楚怀兰讶异道,“我想一想都头疼。姐姐针法,当真精妙……”
却听聂轲大笑起来,一叠声叫道:“决明子,快,去取我的剑来。我要舞剑为金婉媛庆祝。”回头又见三人一脸笑意,不由气闷:
“做什么?我祝贺仙儿罢了!”
“不过想起决明子,恰是味清目的药罢了。”越荷笑道,“恰好仙儿身边的当归也能活血,刚好给你这舞刀弄剑的聂女侠行走江湖用。”
仙儿亦是笑意难忍:“我可不敢托大——怕是轲姊你自己手痒了吧?”她迟疑片刻,又关切道:“只是,圣上似乎不喜你……”
聂轲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很快又掩去:“不喜便不喜罢,我既不损害旁人,便由得自己开心。料圣宠也不是我这等不识好歹之人可得的——我哪里能称什么聂女侠?”
她抬眼望去外面晴空,忽而想起少时与父亲行走四方,不由眼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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