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荷的身子忽然一阵痉挛。江承光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却当做是少女的羞怯,并未在意。他道:“这似是‘掌花案’?”
越荷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手:“……圣上博闻强识,嫔妾不知。”
江承光道:“并非如此,此花甚是珍惜,你不知也不足为奇。朕也不过偶然才识得罢了。”
他的神色似有怀念:“此朱红之花产于曹州,名‘掌花案’,乃牡丹中的珍稀品种。因其娇贵难离故土,故只本地人识得。朕也是早年征战时过境曹州,身边又有爱花之人,这才认出了。想来制此华胜的工匠当是曹州人罢,不然不会将‘掌花案’雕刻得如此细腻逼真。”
越荷垂首未语。她自然是识得“掌花案”的,只不能解释一个未离过江南的少女为何能知,才佯作不识。事实上,从首饰盒中瞥见这牡丹华胜的时候,她也很意外。
但,正是因为意外,才更想要试探。而江承光竟一眼认出了。
曹州牡丹名满天下,她久仰慕之。当年以侧妃之身伴太子征战时过境曹州,路宿于当地豪族之家“云园”时,她便恳求太子伴她赏花。云园,正是当地名花所集之处,而其主人云鼓珍以擅培牡丹扬名一地。在主人的热情陪伴下,年轻的她与太子相依偎着赏遍了云园的名花。
那个时候,也是她先认出了“掌花案”,然后再一一说与太子听的。
亦是在那里,江承光接受了云园主人献上的女儿,整个太子时代,他最为宠爱的女子——云舒窈。甚至若不是将来那一场令人怜悯悲哀的意外……也许,他会一直地宠爱她下去,甚至超越后来的苏合真。
想到舒窈的不幸命运,越荷微微出神。原本因为江承光话语稍有感怀的心,再度冷了下去。
被他漠视与伤害的女子,云舒窈也许是第一个,但李月河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再听江承光温柔款款的话语时,她的心便沉静了许多。
“……曹州牡丹,素以‘大、艳、美、浓’四绝闻名,‘掌花案’为其中之最。叶枝挺拔繁茂,花首雍容华艳。花开似火,朱光灿然,果与你相配。朕见你衣着冷清,此‘掌花案’恰好增一点艳丽之色,可谓是点睛之笔。”
越荷并不爱这艳色,亦只好道:“圣上谬赞了。”
江承光拉了她的手坐下:“你住牡丹阁,不妨多看看牡丹。朕瞧你戴这华胜很好,回头再命匠人给你打几副别的品种来。你看你喜欢什么,尽管提。”
越荷道:“圣上何必费心。才进来片刻工夫,便又是要赐钏子,又是要赏华胜的。这般厚待,嫔妾如何领受得起。”声音清清冷冷的。
她低下头,心想莫非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么?昔日李月河只因喜爱牡丹,便被指为觊觎后位、不臣之心。今日对着新纳的美人,他却主动要打牡丹的华胜给她,这难道不是很好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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