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荷颔首,心中暗赞聂轲的细心体贴,与她外表的直爽英媚大不相同。也不推辞,便去领回心中早已择定的一匹绛紫锦缎。这样的颜色年轻女孩穿了显老,多不会选,但越荷却很喜欢,直接抱了回来。她心中清楚自己如无意外必定过选,所以极是从容,不慌不乱。
聂轲与阿椒已闲聊了一阵子。见她抱了绸缎回来,友善一笑,方才说明来意:
“淮阴聂轲本是富商之女,县中恰有另一名叫‘聂可’的女子报名参选,名字错登成了我的,上报之后才发现。县官怕吃‘监察不利’的责任,便上门托我父亲叫我走上一遭。我这人素无羁绊,也是随父亲走南闯北过的,倒很愿意来京城瞧瞧,还能见识天家气象。我想:选上是光宗耀祖,来日兄弟也有机会受恩荫入朝为官,不必因商贾之身受人歧视。若是选不上,算是公款游历了一番,也绝不吃亏。便来参选了。”
“我本是为增长见识,不料过关斩将,竟来到了复选关卡。在外数日,左思右想,聂轲终是爱自由甚于做宫妃的光耀,且爹爹兄长们也极思念我,盼着我归家。听闻姐姐分到一匹犯禁的红绸,不若姐姐与聂轲交换,这样一来姐姐不必担心忌讳,聂轲也好趁机脱身,稳稳当当地落选归家。”
又道:“我的是墨绿色。”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楚怀兰心中先是一喜,继而想起红绸的来历,却又犹豫了起来。
“然而——”她叹了口气,“聂姐姐既是一片好心,阿椒便实言相告!阿椒此前鲁莽,多半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能当众强塞红缎子给我,人家的强盛可见一斑!若姐姐换了去,我怕姐姐平白担了我的孽,被人家迁怒,那反而是我的错处了!”
聂轲却不以为意,爽朗笑道:“怕甚!有道是‘天高皇帝远’,我志在回淮阴,又不是留在宫里看眼色,纵是大人物,难道能追着我打?且我亲眷中也没有出仕做官的,一桩小事难不成能记上几十年么?我看此事正是两相便宜。”
她语气诚恳:“姐姐,此次天家恩典甚厚,凡过京中初选者,皆可得珍品绸缎一匹裁衣,即便不中也可自行保留,算作表彰女儿之出彩。更何况还许我们赏玩御花园,聂轲岂不是已经赚到了么?姐姐手中的红缎,我已瞧了,难得在色彩纯正、做工精美,想是哪地上贡的。我父一方巨贾,又极疼我,我都少见如此珍奇的红缎。姐姐志在入宫,这红缎裁后却要因避讳长压箱底,而我不然,出宫后,裁了做嫁衣岂不是又尊贵又合宜?这不是极好的事么!”
楚怀兰听她如此,已是动摇,便望向越荷请她决断。越荷想了一想聂轲的言辞,又见她神色磊落,心中已无疑问,便笑道:“聂姐姐如此好意,阿椒若再推辞就太过了。”
楚怀兰闻言大喜,连忙递去正红绸缎,与聂轲的墨绿绸缎相交换。聂轲自是爽利一笑,两人就这么顺顺当当完成了绸缎的交换,心愿都遂。兴许阿椒是“绝地逢生”太欣喜了,竟又道:
“姐姐今日拔刀相助,阿椒感激不尽!便预祝姐姐早日回到淮阴,来日嫁个好人家,日子也过得顺心圆满!”又指一指她怀中红绸,“到时候姐姐披着嫁衣,就说是用天家赐的绸缎裁的!姐夫全家必然惶恐,不敢小看姐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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