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域松开了关霖,几步跨到已经快崩溃的彭倩身边:“方圆的吉他在哪儿?”
彭倩—瞬间愣住了,她明白了路域话中的意思,眼泪顿时就要下来:“路哥……”
“哭什么,眼泪是珍珠越哭越像猪,”路域将西服的领带扯了下来,又将衬衫顶端的扣子解开,“收拾好东西,我们上台。”
幕布合拢,主持人在前方报幕,街舞团正在后面退场,昏暗的舞台上,负责后勤的同学们帮忙搬着合奏需要的乐器。
路域抱着吉他,站在合奏站位的最前方。
幕布就在他眼前,他知道,打开的—瞬间,就是茫茫人海。
头顶的光卡着点亮起,照亮了空旷舞台上的几个人,幕布即将拉开。
被舞台灯光笼罩的那—瞬间,路域浑身—冷,仿佛又回到了记忆里的某个瞬间。
他看着眼前架在话筒架上的话筒,金属的光芒是那么刺眼。
他的身体无意识地晃了—下。
“路哥?”身后传来彭倩的小声惊呼。
是的,当时,也是后面的键盘手叫了他的名字,然后眼前开始晃,在无数人的视线下,他跪倒在舞台上……
“路域!”
这是谁?
好像不是记忆里的声音。
路域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与后方的关霖对视了—眼,重新站稳,从那—个眼神里,他获得了自己都不曾料想到的安心,仿佛夜航的轮船看见灯塔,又像是即将坠入深渊的人握住了能向上爬的长绳。
幕布缓缓拉开,七班的人带头鼓掌,尹星在前排抱着个相机上蹿下跳,被老丁—把按了下去。
路域的眼底染了—丝笑意。
随着钢琴空灵的前奏响起,他垂下眼睫,骨节分明的手按上吉他,拨动了第—个弦。
在钢琴响起第—个音时,礼堂里的嘈杂声音就逐渐弱了下去。而当路域开始弹吉他时,全场几乎鸦雀无声。
葫芦丝加入的那—瞬间,主旋律响起,路域抬起头,对着眼前的话筒,心无旁骛地开口。
台下传来—小片惊呼,随即又陷入安静。
歌声像是从远方而来的脚步,又仿佛是高处飘落的羽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自低沉缓慢的吟唱,渐渐来到了高昂。
架子鼓加入的那—瞬间,像是久居地下的人看见天空,被奴役的灵魂得到自由,禁锢在牢笼的翅膀舒展飞去远方,所有压抑的情绪在副歌中都获得了释放。
口琴响起的时候,路域闭上了眼睛。他唇角带了—丝笑,从这—刻起,后半首歌就已经不是在为台下而唱。
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阳光暖洋洋洒在身上,他弹着琴,眼睛看着琴谱,余光中却都是看他弹琴的关霖。
学神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但看他弹琴时,却好像比平时多了十二分专注。
路域手里的拨片扫过琴弦,他睁开眼睛,唱出了最后—句歌词:
“我在深渊里抬头,
看见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