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那个迂腐的丞相?范正初一想起此人便心中不屑,自己送的无数礼品,他竟然看都不看便全部拒绝,装什么清高,给谁看?
但若并非是这两人,那他又在不安些什么呢……
正思量着,旁边的徐智问:“范大人可是在担心……当年的旧案?”
“这,”范正初顿时皱起眉,“慎言啊,徐大人。”
朝政之事,可不是能在这种地方能提的。
却见徐智眯起朦胧的醉眼,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头以只有范正初能听见的声音道:
“当年若不是大人提携,我便是江南的一介庶民,至死都要与铜臭为伍,穿不了丝绸衣裳……大人提携,我等可是一刻都不曾忘。”
“放心,范大人,一件旧案罢了,不知道途中经手多少人的事情,还愁做不了手脚?”
范正初的神色这才缓开来。
他举起手中杯盏:“徐大人说的是啊!来,这一杯,我敬你!”
“范大人,先别急着喝,”徐智笑眯眯地说,“今日我可还为大人备了一份大礼——”
范正初正疑惑着,却见楼内客人们齐齐沸腾,他闻声望去,直接一个身着浅色纱裙、步履翩翩的女子,不缓不急地走下楼来。
她素手如玉,红唇如朱,眉眼仿佛只应天上有,一颦一笑便是千万风情,却偏偏因她过于澄澈的眸子,显得不是个青楼女子,而是自天上来的谪仙。
范正初登时站起了身,眼瞪得直了。
这便是……京城花魁,柳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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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同现在很慌张。
自他给路域下药,已经过了三日。
虽然舅舅同他说,已经派人去给镇国公府陪了罪,还给他找好了借口——“江南那边时常有人会在宴会上以药酒助兴,范同本是美意,只是不知京城习俗,才做错了事情”。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范同还是惴惴不安,以至于晚饭都没吃几口,便要离桌。
今日范正初有应酬出门,他那向来刻薄的舅母还在晚饭上摔了筷子,范同一想便知道舅舅是耐不住寂寞。看看范正初的逍遥,再对比一番不得不心虚地闷在府中“罚禁闭”的自己,范同就觉得一阵憋屈。
天色渐晚,他叹着气走回自己的院子。外面的夜色有些深了,但他屋里居然没点灯,范同皱眉走进屋,想看看是哪个欠骂的奴才玩忽职守——
他一打眼,便见了一道静静立在他屋中的高大身影。
黑衣黑袍,黑发黑眸,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却泛着凉薄,仿佛来收魂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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