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发抖的手指捂住了他的伤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席屿睁着眼,看到了母亲的眼睛,那双总是很温柔的眼。
所有人都说他的母亲温柔体贴,出身贵重,大家风范,世家夫人的典范,有这样的母亲真是让人羡慕。只有他知道,母亲的温柔,是温柔到不肯将爱分开别人,总是隔着一层薄雾,始终无法触及,她待任何人都会很好,即便是在外面养情人给她抹黑的丈夫。
她不发火,没有一点厌恶。
从前他总是不懂,为何能这般大方。
就像是他总是想不通,母亲为何不能将温柔只给他一个人,明明他是她唯一的儿子,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明明从小到大,他事事都做到最好,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那个众人眼里的骄傲。
为何母亲还是不能够看到他?
而此刻,这是第一次,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他一个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人。
不知怎么,心底竟蓦然产生一丝委屈。
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做错什么,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能承担,然而这一刻,竟然会觉得委屈。
席屿的手动了动,伸过去,手指慢慢地攥住母亲沾着血迹的衣袖,触碰着那一点温热,他的嘴张了张,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他说:“……妈……我好冷……”
席夫人眼里的泪珠瞬时砸了下去,大颗大颗地往下坠,声音极度颤抖。
“小屿乖……妈……不跟你吵架了……”
大概是自家儿子这些年来一直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斯文有礼,成熟持重,让人根本不需要担忧,反而是觉得可以照顾他人,即便是这一代的小辈,也都觉得以席屿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地照看所有人。
然而,直到看着此时躺在血泊里、脸色苍白虚弱的自家儿子,在意识模糊之际,眼里浮起的从未有过的委屈情绪,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天然的、由心而发的依赖与委屈渴求。就在这一刻,席夫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屿今年其实才十七岁……
他的年龄远没有表现得那般成熟。
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将他想象得太过完美,内心坚强,无可挑剔。
*
这边。
医院的病房里。
叶久老老实实地被男人按在床上,不准乱动弹,顾息允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时询问他:“除了抽血,有没有其他的事?”
他想了想,摇了下头,“那个人不打算伤我,抽完血之后,就准备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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