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县令看着他们呆笨的模样,带着优越感地摇摇头叹道:“大家一会儿歇一盏茶的功夫再下地。”
他觉得这些村民们死脑筋,不懂变通,一定会削尖脑袋要干活,于是道:“李衙役,你一会儿留在这里监督大家,一定要让他们休息。”他自以为这样强势手段让村民歇息会叫他们更加感激他。
但村民们的脸上沟壑更深,看上去只有愁苦。
一对儿夫妇自见钱县令过来就一直彼此相看,胳膊肘互撞。
见钱县令有离去之意,还是农妇站出来恳切地叫道:“大人!”
钱县令很和气道:“怎么?”
“民妇有一事想问。”农妇努力措辞。
“问来。”
“民妇之女在去年这时候按您说的去京城做丫鬟了,一开始还有散碎银钱寄回来,如今过去半年有余,却是再无动静了,民妇,民妇很担心她。”农妇想尽力将话说得文雅,语速极慢。
其余村民们同样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女儿也再无音信。
钱县令压下眼中不耐,毫无破绽地喟叹一声:“哎。”
“可是出了什么事?”农妇颤声问。
“你放心,她们都很好。”钱县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只是京城繁华,去的女孩都被繁华迷眼,不愿意再回咱们这里了,更不要说和你们联系。我派人去找了许多次,她们全都说不愿意再回来,叫我不要再去打扰。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同你们说这件事……没想到你们主动问起。哎,是我错了,我不该带她们入京。”他看上去诚恳且愧疚,叫人们不由得相信他的话。
村民们受了莫大打击,显然都不肯相信自己闺女是这种人,但大人说的话他们又不得不信。大人为她们找了那样合宜的活计,怎么会骗他们呢?都是他们闺女嫌贫爱富。
去了京城那样好的地方,心都野了。
村民们开始记恨这些从村子里出去的女孩子们。
农妇却连连摇头:“我闺女不是这样的人!”
钱县令讥诮地看着农妇,很痛心道:“我知道大家都很难相信这件事,但是事实的确如此。若是不信,你们可以亲自去京城问问。”他只说了去京城问,却没有告诉他们女孩子们都在京城的哪家哪户。
钱县令这样坦荡,愿意让他们去京城问,直接将他们最后一点怀疑给抹除。
若是真有什么事,钱县令怎么还敢让他们去京城呢?
农妇听到这话只摇头,她说什么也不肯信闺女就这样留在京城不愿回来。可家中离不得人,她哪里有功夫再跑远去找人?
钱县令也正是看准这一点,敢放话叫他们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