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吉祥是圣上的心腹太监,他手里握着佛尘,见杨则善一路皱眉不语,于是说道:“杨大人无需忧心。咱家知道,发生了昨夜那样大的事情,陛下今日该是心情不好,但陛下对杨大人,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那三个字,总管太监说的略重些。
杨则善也清楚,他能二十三岁,年纪轻轻就当上御史,确实是受了圣上的恩泽,满朝文武百官,圣上对他确实与别人不同。
但再不同,他也不过是个臣子。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杨则善在朝中谨言慎行,不站太子和秦王任何一派,一切以圣上为主,他知道,这也是圣上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御书房高大的房门开了两扇,门边分立两个佩刀侍卫和宫婢。
总管太监睿吉祥停下脚步,手中佛尘一扫,说道:“咱家就不进去了,杨大人请。”
“好。”杨则善一颔首,抬靴跨入御书房内。
御书房里铺着猩红的粘毯,两边的明黄帷幔用绸缎挽起,巨大的镶龙赤红一人高大花瓶分立两边,两节台阶之上,便是金丝楠木的长条翘龙头书案,书案两边的红木书架上放置治国典籍,以及每年各地呈上来的奏章,桌案也堆着厚厚的等待批阅的奏章。
以垂落到地面的黄绸为背景,前方一面巨大的沉香木镶《祖训录》的金边龙纹插屏,屏风两边亦是两个巨大的青瓷抱瓶,靠背两端雕龙头的太师椅里,圣上听到脚步声后,才搁下批阅奏章的狼毫笔,抬眸瞧去。
杨则善跪下行礼:“陛下。”
“免礼。”皇上从龙椅里起身,走下两节台阶,扶着杨则善的手臂让他起来。
皇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爱卿,对于昨夜宫变,有何看法?”
杨则善听到皇上询问,抬眸瞧过去。
皇上如今已经五十六岁了,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是两鬓斑白,眼角的鱼尾纹和脸部的法令纹都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唯有那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眸,依旧深沉内敛,不可猜测,他自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外驱蛮夷,内定乾坤。
如今丰调雨顺,国富民强。
什么都好,唯独皇家子嗣单薄。
皇上的幼子大多早夭或离奇死亡,唯有太子和秦王平安长大成人,如今他们虽然都犯了错误,但是他们二人,总归有一个人,会成为日后的新皇。
杨则善思虑着,斟酌着用词,揣摩着皇上此刻的心意,缓缓说道:“太子仁爱,秦王聪颖,他们一时糊涂,犯下错误。”
皇上听杨则善说完,负手背过身去,长叹一口气,看向御书房打开的窗牗,东宫宫殿的飞檐露出一角,八角宫灯随着风吹而轻轻摇晃。
“太子和秦王,都太让朕失望了。只可惜,朕虽然后宫佳丽三千,能诞下皇子活着长大的,只有太子和秦王。”皇上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一向睿智而犀利的目光落在杨则善剑眉星目,俊朗优异的面孔上:“爱卿若是朕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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