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芋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他更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事,能让窦元龙这么不顾情面,赐她个这么难堪的下场。
他用拐杖狠狠砸了几下地面,怒不可遏地扬声道“先帝在时,就曾说过陪葬中枉死的冤魂会惹怒神灵,给国家带来灾难!安平王病逝,皇上开恩,也没让安平王的家眷陪葬,只囚禁于幽州的晚乐堂颐享天年!”他一口气说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周德全身上:“是因为老夫退居朝堂太久?还是因为我柳家再无用武之地?!皇上为什么这么对我柳家的人?!”
搀扶着柳君行的柳恩初迎合道:“听闻蓟王殿下生前和蓟王妃相敬如宾,赐鸩酒这样的残暴手段,恐怕会招来世人诟病的。”
揭阳小院内交头接耳声乱成一片,柳君行的突然出现,让周德全也是左右为难。
这位前朝老臣,皇上都尊敬几分,他更不敢如此造次。
柳君行见周德全低下头不敢吱声,又看了眼此时院子内外占了朝中三分之二的文武大臣,他扬言道:“老夫要见皇上!在此之前!谁也不准动老夫的孙女!”
柳恩初扶着老爷子准备折返,就被柳君行留下了,还特意交代他照顾好阿芋,等着他回来。
他看着柳君行被家仆搀扶着离开的背影,心里多少觉得愧疚。可这时候,他顾不得疼爱自己的祖父,阿芋的命更重要。
他一早就知道今日皇上去了京郊,按照他和郁昕翊此前的计划,皇上亲自驾临定会把太子接回来。
最好的情况是,皇上不打算再深究蓟王府上的事,厚葬死者,安置家眷。
可最不好的情况就是尽快让蓟王的事翻篇。
他和太子长了同样的脸,若想保全太子的名誉,他就必须尽快让蓟王淡出人们的视线。
不论是哪种情况,这时候让祖父出面,对阿芋来讲都是最好的。祖父有能力拖延时间,更说不好是不是能说服皇上改变主意。
目送柳君行离开后,柳恩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正被侍女搀扶住的柳恩煦,她脸色发白,看着极度不适。
他转身对周德全恭敬抱拳,说道:“既然祖父去请旨,还请公公稍作休整。蓟王妃看着脸色不佳,这么站下去,怕是撑不到皇上的旨意来。”
周德全犹豫地看了眼柳恩煦,才暂且认可了柳恩初的说法。他上前一步站在小王妃面前,温声说:“皇上的心思一天三变,谁也说不好是不是会突然变了主意。”
柳恩煦点头,宽袖下的手揉了揉大腿,她觉得双腿有些发麻。
但周德全既然同意她去休息,她也没打算浪费柳恩初为自己求来的这次做手脚的机会,在侍女的搀扶下,碎步走近了东翼楼。
周德全在树荫下坐了好一会,他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幕,下过雨的天空犹如被洗刷过一样干净清透,日头虽大,却蒸腾出了春季百花的香氛来。
这样的日子,来杀人,的确不美。
他叹了口气,再去看东翼楼时,就见柳恩煦脸色好转了不少,她似是画了淡妆,涂了口脂,发髻也重新梳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