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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为了省钱,去超市买便宜的羊肉跟大米煮成黏糊,再切成几块配给一日三餐,就算厨房里有香喷喷的帕尔玛奶酪、猪肉大香肠、热那亚肉酱面,他也从不会偷吃。

老板的女儿还说,严会在给客人盛披萨的时候,在油纸下面垫上一层黄白条纹布,那布很有档次,还锁了边。

老板的女儿几句话,解开了史磊的疑惑,也让史磊对严总是高看一眼。

那一晚,他手气好,从地下赌场里出来,到一家华人餐馆里吃饺子,无意中听见了温州富商一家四口被灭门的大新闻。

后来温州老乡群里也传开了,图片被疯传,报纸上的富商正是史磊的爸爸。

06

新闻报道得很详细,他的父亲死在一楼,被人用刀割开了气管,父亲的妻子死在二楼卧室,死前紧紧抱住女儿,凶手曾试图拖拽,可是没拽开,被保姆从身后用花瓶打伤,凶手杀了保姆,又在史磊的姐姐面门上砍了一刀。

一家四口当场毙命,舆论纷纷猜测父亲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仇家要他满门绝户。

那段时间史磊不敢睡觉,一睡着就梦见自己被人推到二十八楼窗户前,掐他脖子的人,五官看不清,狰狞的脸上布满月坑。

晚上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就去地下赌场混。

那些请他补课的家长一定不知道,白天里斯文有礼的老师,晚上在地下是怎样一副暴戾乖张的赌徒面孔。

他这一生,就像被人揪住耳朵的兔子,被人拎到高空,被人拉下深渊,他从不蹬腿,一对充血的眼睛里写满麻木。

究竟为什么要活着?他这样的坏种。

这是他经常要思考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他被人从赌场里拎出来,让人给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那一晚,大雾侵袭了那不勒斯,那雾又厚又暗,又诡异。

路灯好似沙暴里的冥火,末班车鸣着笛从他身边驶过,缓缓消失在迷雾中。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勒缇费洛大道上空无一人。

他开始怒吼!

仰面朝天,疯狂嘶吼!

直到嗓子叫成了撕布声,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不是为了求救,那是他为了消耗掉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好让自己尽快死去。

明天人们就会发现他的尸体,但没人知道他是谁。

他生来就该扔进沟渠,不让人知道。

脸旁突然有光亮起,半地下室的圆窗亮起暖橘色,只能在地面上露出一半,像朵桔子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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