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义勇帮的那日,他是乘着马车,近乎孤身前去。
贺兰瓷不放心,还是跟着他一道去了,等在寨门外。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诚意做足,就算谈不拢,也不至于动手。实在要动手……”陆无忧语气寻常,“也不一定打不赢。”
贺兰瓷:“……?”
“我爹当年连战了三天三夜都没趴下呢,我撑个一两天应该问题不大。”
说完便官袍衣摆一掀,下了马车。
与苍山帮那个粗陋的寨门相比,义勇帮竟然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门口有人值守,有人巡逻,几乎像座小城。
陆无忧一个随扈也没带,身姿颀长,衣冠齐整,半分发丝不乱,一袭规整笔挺的青色官袍衬得他人如玉立,风姿卓绝,眸光是淡而定的,像凝着一股令人不由信服的力量,但又更为沉敛。
恍惚间,和当初那个刚刚春风得意的状元郎,也有了些许的差别。
贺兰瓷有一分的失神。
陆无忧通报后,被迎了进去,义勇帮的帮主是个儒雅的青衫男子,旁边立着他的军师,亦一副儒生打扮。
在他说明来意之前,两人便先向他行了一礼,道:“陆大人高义,为民请愿,在下在边塞亦有耳闻。”
陆无忧回礼道:“不敢当。”
“此从上京而来,还以为陆大人会就此消沉,没想到陆大人到了晃州不改青云之志,在随原府仍是一心为民,着实令吾等钦佩。今日又孤身犯险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这种客套话陆无忧最会应付了,不过能交流总归是要省事许多,寒暄完随后他便开始侃侃而谈。
从疏通河道和修堤的打算,到通商交易,开发耕地,整治民风,开启民智等等,饼画的比之前去要钱还大,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有匪帮也不利于晃州发展,陆无忧也给他们指了一条被招安从良的路。
两人听完也是一怔,没想到陆无忧野心这么大,且他周身确实看不到半点被贬谪的失意,反倒像是刚被晋升,要大展拳脚一般。
义勇帮的帮主思忖片刻道:“此事我仍需和帮中兄弟商量,无法擅断,还请陆大人见谅。不过下回,在下应当会亲自去随原府衙拜访,不需再劳烦陆大人亲至。”
所以说还是读书人好。
陆无忧正想着,便听那位军师道:“可惜现下不是乱世,倒是可惜了陆大人。”
眸光微转,陆无忧意有所觉,笑道:“太平年景,百姓总是比乱世好过些,而且依我方才所见,两位帮中虽经营的不错,但想要在乱世割据,仍稍显不足。”
军师亦笑道:“所以在下不是正在可惜,陆大人有勇有谋,却遇到庸君屈于此地,要是乱世,未必……”
他停顿住。
陆无忧是真的笑了:“你们野心倒是不小,不过我暂时没那种想法,是真的太麻烦了,而且做君其实束缚比做臣还多,肩负得太多,高处不胜寒,很容易就孤家寡人了,活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