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陆无忧还真的大半夜,带她坐着马车去了坟地。
贺兰瓷紧攥着袖口,挑开帘子,看向夜色融融的车窗外。
虽然她醉酒后说的担忧并不假,害怕这样的日子终有一日会惨淡收场,但至少现在,这样每一天都预料不到下一天会发生什么的日子,对她来说,竟意外的刺激与新鲜。
像从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里挣脱出来一样。
马车越驶越偏僻,四周寂静,不见灯火。
陆无忧道:“害怕你就……”
贺兰瓷打断他:“我不怕。”
陆无忧转眸看她:“我发觉,你是不是其实还挺喜欢刺激的。”
贺兰瓷默默无声回望过来,又迅速移开视线,不太想承认她确实有点。
“行,下回有刺激的我都把你叫上。”
“……”
在坟地侧边一个小门停下,陆无忧带了人手,事先已经弄晕了看守的,这荒郊野岭的小坟,深更半夜也没有什么人往来。
深秋阴风阵阵,伴随着掘土声。
贺兰瓷益发觉得自己像在和陆无忧一起发疯。
不一时,便掘到了棺。
陆无忧神色如常地去探看,还招呼人一起,他用绢布遮住口鼻,手上戴了护手的皮套,还准备了夹钳之类的器具。
所有人都无声且平静,仿佛这是什么很寻常可见的画面。
——大抵看尸首带给他们的惊愕,远没有少主大晚上带着夫人出来挖坟令人吃惊。
贺兰瓷原本应该会觉得很惊恐,但或许是被眼前严肃的气氛感染,她遮住口鼻,竟然也很平静地跟着看起来。
天冷,尸身经过处理,又被密封进棺木里,没有腐败得特别厉害。
好一会,她才听见陆无忧的声音道:“她生前吃过不少苦头,我并非专司仵作,但伤痕还是能看得出的,她身上全是拷打的伤,肋上腹上的伤便不说了,手指指骨也断了好几根,还有零零碎碎愈合又新添的伤。”
贺兰瓷默然。
竟一时间有些无法可想,她见过最惨烈的也不过是抄家时把女眷强行拖走。
陆无忧声音沉下来:“把这些用在弱女子身上,还真是了不起。不过想来沈一光的尸身要是被找到,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一把火烧了我还算便宜,兴许因为觉得我没找到什么……”
贺兰瓷蹲下身子,忽略掉心头的难受道:“有线索吗?”
陆无忧不言,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道:“这里似乎不太对……”
另几个人一同把叶娘的尸身翻过来,点燃火折子照来,却见其他地方都多少有些腐败,唯独她的腰窝处有一块皮肤几乎是完好的。
上面隐约可见纹路,像是黔印一般,又像是道道花纹,底色是干涸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