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怜百姓。
楚滢闭了闭眼,忍下胸中愤懑。
前世, 恭王并没有这样大的胆识,敢私囤火药。她只知道, 她这位姨母在江州私铸钱币,以充作叛乱军饷,但那不过是呈上来的几份折子,苏锦转述给她的几句话。
她从未留心过其中究竟, 更不知恭王是如何苛待手下工匠。
而今生,亲眼见过齐家村大娘的淳朴善良,受过她的照拂,见过小小年纪到火器厂做工,挣钱给奶奶买药的女童,再听江州公堂之上受骗村民的痛哭,才越发感到愤怒。
恭王和她手下的人,竟将寻常百姓视作牛羊一般,毫无一丝悲悯。
这样的人,若是果真登上帝位,那才真是生灵涂炭,大楚将亡。
他们说话,并未避着王副将,毕竟她也是叶连昭身边的得力干将,既是此番被派来行此机密要务,该她知道的,她心里也有数。
她在跟前躬身站了许久,见楚滢脸色铁青,踌躇了片刻,才轻声问:“陛下,您看如今该怎么做?”
楚滢睁开眼,平了平气息,收了脸上的戾气。
“你派几个人,将这车火药运到京中,留作证物。另外再写份折子上来,不必拘泥格式,大抵说明来历就行。”
她知道,这王副将是个粗人,要她正儿八经地写了公文呈上,怕是要将头皮都挠破了。
但是她并不需要。
说到底,这件事是她亲自督着办的,一应情形连带证据,都是一早就由她这个皇帝过了目的,只是不便广而告之罢了。要一份上报的折子,不过走个过场。
王副将立时应了,只是仍拱手站在原处,似是有话未尽似的。
“怎么了?”楚滢抬眼看她,“有话且说,不必顾虑。”
她告了一声罪,道:“恕臣多嘴,臣在想,要不要索性带人摸进她们的老巢,将人给抓了,东西缴了,以免夜长梦多。”
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若是允准,臣可以再调些人马来支援,想必不论她们有多凶狠,在军队面前,终究占不了上风。”
楚滢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她便赶紧道:“臣鲁莽,不曾有深谋远虑,若是错了主意,还请陛下恕罪。”
楚滢微微笑了一下,“无妨,你说的也没有错。”
的确,若要干脆利落,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此刻就下令让天机军冲进去。只要人马足够多,即便恭王的本营藏得再隐蔽,也不怕寻不到。再不济,还可以将安置在江州城内的齐二妮找来,让她引路。
到那时,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先将里面的众人全数制服,再查抄了一应事物,等于是截断了恭王的火力补给。
只是……
只是也会打草惊蛇。
他们如今所见到的,只是一批火药,但谁也不知道,此前究竟有多少东西,在江州知州的掩护下,运到过神武军手里。
神武军驻扎在青州,距离京城不远,假如此刻接到恭王命令,直攻京城,她这个皇帝却仍巡游在外,便是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