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宁几乎给震住了,慌忙起身,一时却千头万绪,开不了口,只道:“陛下,您当真……”
“自然。嫁进宫有什么好的?往后一辈子便是深宫里的君侍,连个宫门都出不了。”楚滢挑眉,“让他在京城住着,若是以后和哪家女儿互相中意了,朕可以替他们指婚,也不算委屈了他。只要不嫌山高路远,也可以回额卓部探亲,不比关在后宫里强?”
“陛下……”娜宁蓦然动容,眼眶红了一红,俯身行了跪拜大礼,“臣从未料到陛下会这样说,陛下对额卓部之体恤,乃是臣等从不敢想。”
楚滢笑看着她,“罢了,起来吧。”
又道:“不必忙,你回去与竺音说说,问他是否愿意,再修书与你们汗王商量吧,也不知她舍不舍得将儿子留在这里。若果真这样办的话,额卓部也大可以多留些人在京城,与王子作伴,一同访学或是经商,朕都没有意见。”
娜宁简直是感激涕零,又是好一番谢恩,才退了下去,急着回住处商议写信去了。
她心里明白,大楚皇帝这番话,实在是客气了,他们原本是打算将竺音送进后宫,此生不复相见,再不能回到故国的,如今陛下开口,提出访学之说,还问汗王舍不舍得。
这哪还有什么不舍得?简直是白捡了一个天大的恩惠。
他们原只期望能留一个竺音在宫里,至多侍从二三人相伴,以期能为两国长久交好增加一些筹码,眼下皇帝却主动同意,让额卓部留人在京城学习,还明示了往后可以通商。
这早已是他们所不敢想之事了,又何必非得送出自家王子去侍奉他人?
她一面赞叹这果然是大国的气象与心胸,另一面,却也不由得感慨,若不是为了拒绝和亲,陛下未必就能一下给这样大的好处。为了那位帝师苏大人,竟值得陛下做到这般地步?
她瞧着那陛下样貌还稚嫩,从前打听来的消息也是,新皇年轻,国事多仰仗帝师。她一时竟有些疑心,是否那苏大人善妒,为了不让其他男子入宫,背地里教给陛下这些话?
但转念一想,却又总觉得不像。
陛下同她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游刃有余,不像是懵懂学舌,其心术仿佛远超于年岁。
如此,越发庆幸,向大楚求和实在是明智之举,若要与这少年可畏的帝王交锋,额卓部哪里还能落得着好处?
而另一边,楚滢眼看着人走远了,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又是平日里嬉嬉笑笑的模样。
“走,该回去陪苏大人用午膳了。”
身边百宜觑她几番,才轻声道:“陛下对苏大人,真是心疼到骨子里了。”
楚滢走在春花烂漫的小径上,只笑得平静。
不是她所作所为多难得,而是苏锦太好,以至于她将心掏出十分来,也总嫌不够,唯恐让他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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