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呢。”眼前楚滢见她愣怔,不由加重了语气。
倪雪鸿陡然回神,忙揣着小心道:“是个忠厚人家。”
“嗯,”楚滢点点头,“那既然男有情女有意,不如就嫁了吧,你就一个儿子,也别耽误了他。朕让人拟一份旨,给他二人一个脸面。”
金口玉言,帝王赐婚,既是天大的颜面,也是天大的推脱不得。
到了这一步,哪还管什么门楣仕途,倪雪鸿赶紧谢恩不提。
罢了,总归是知根知底,看着唐茉长起来的,虽是他们暗通款曲,令她恨铁不成钢,但好赖将来是欺负不了她的儿子,只是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一朝低嫁了,有些不甘心罢了。
只是她心底里既惶恐不安,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许多事情,眼前的这位陛下都像是快人一步,心里跟明镜似的,丝毫都瞒不过去?例如她早些年贪赃的银两,例如她儿子的私情。
她活到如今这把岁数,竟看不透。
难道帝王还真是上天之女,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楚滢看她怔怔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啊,想替家门挣脸面,也不必拿自己的亲儿子来挣,一入宫门深似海,好好的人硬塞进来,有意思吗?”
她只能讷讷认错,一个劲儿道:“陛下教训的是。”
“嗯,”楚滢这才笑了一笑,“朕给你家安排一个别的脸面。如今火器厂不是快办起来了吗,你那个女儿,要不要进里面,跟着帝师和大将军做事?”
倪雪鸿一时间,竟不敢接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要是从前,谁和她说要她的女儿在两个男官手底下做事,她必是嗤之以鼻,但如今她可是看明白了,这两位在陛下跟前正得脸,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花架子,而是真正的狠角色。
她近来一而再,再而三,将陛下给得罪成这样,陛下竟开恩给她的女儿一个好差事?
“陛下,”她赔着笑拱手,生怕这位陛下是忘了,赶紧提醒,“犬女不中用,科举数年,至今尚未上榜呢。”
“人不是只有读死书这一条出路。”楚滢皱皱眉,“你的女儿,于读书上是不怎么样,为人倒还老实肯干,要是能踏踏实实跟着学做事,替帝师和大将军分忧,将来未必没有好去处。”
这话倪雪鸿可听得明白,陛下都把金饭碗放在她女儿头上了,她要是这还不接,简直就是不识抬举了。
她连忙叩首道:“臣阖家谢陛下隆恩!”
“行了,记着在恭王面前,便是你曲意逢迎,哄得朕开心,替你女儿谋了这个差事,你自己懂得分寸。”楚滢淡淡道,“没事了,下去吧,朕让人送你儿子到宫门口等你。”
一夕之间全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倪雪鸿,恭敬退了下去,走出老远,才敢抬袖擦汗。
她总不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陛下,私下里发落她的时候,怎么与平日在苏锦面前如此大相径庭,其气势比起先帝,也完全可以比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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