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起来还是平和自持的。
贺云樱哪里会像前世一样,再去猜测萧熠看似平静的面容背后心意到底如何。
他有一万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理由,也有一万个持心不肯轻动的缘故,那就让他继续去做那个高高在上,凌然众人的靖川王、摄政王好了。
她这辈子是要为自己活的。
“只有这一点点沾染而已。”贺云樱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伸手抻开下摆,“只可惜是沾在右袖上,若是左袖我便自己画了。”
说着,微笑抬头,重新望向窦启明:“虽然没有看到公子画作,但看字轴运笔,我是信得过的。请罢。”
大大方方将手臂舒展,左手也将袖摆抻平。
窦启明白净俊秀的面孔上也不由微笑上扬,只觉盛夏之时灵霞寺的花树满山,什么姹紫嫣红,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少女明艳灿烂的十分之一。
不过,就站在三尺之外的靖川王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忽视。
窦启明虽然先上前一步取了笔,在当真动笔之前,还是先看了一眼萧熠:“萧兄,若是在下笔力不精,再请令妹更衣如何?”
而贺云樱也不想当着这些人对萧熠违拗太过,也转脸向他一笑:“兄长,上下山台阶好长,今日又热,我不想去了,就在袖子上补两笔罢,成不成?”
自从华阳重见以来,不管是当着人还是背着人,这是贺云樱第一次与他说软话。
她的声音清脆而甜美,并没有如何刻意撒娇磨人的意味,但明快活泼里带了一点点因着想要偷懒的不好意思,莫名便有些像一只阳光下的小狐狸,撩在人心头却不自知。
萧熠的目光微微闪动,语气却是鄙夷的:“偷懒。”
“有劳窦公子了。”贺云樱立刻将这不反对当做了首肯,再次含笑望向窦启明。
窦启明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心头也是再度轻跳不止,连忙强定了定神,在砚台上再次按了按画笔。
一划一勾,轻抹回转。
看似简单的几条墨线补上去,登时几枝娇艳盛放的樱花便勾勒出了形意。
虽不如贺云樱画在自己左腕上的那样精巧,意境却犹有胜之。
“窦公子画得真好!”贺云樱提袖查看,越发赞叹,“这轻纱容易洇色,窦公子的墨线却控制得这样精准,您的画技一定比书法更强。”
又看了看那沾了不少颜料的字轴:“可惜这幅面染色太重,不然也能补一补的。”
说着将手中的芍药分了两枝递给窦启明:“这是我原先便想给公子的,还是给您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