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是相对来说比较难拍的,其中蕴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多数演员又缺乏演奏经验,只能大概装装样子。
冷秋越弹越快,琴音仿佛由缓入急,只是指法却显得偶有滞涩停顿,乱了章法,她腮帮紧绷,身形显得愈发用力,晃颤着继续。
录音师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只好解释:“是故意的,音为心声,她心乱了,琴声也就乱了。”
冷秋凝眸,指法放缓,此时才微微蹙眉,凝望着宫门的方向,久久不肯移开视线。琴音未停,幽幽呜咽着倾诉心中哀思。
“你不是说,喜欢听我弹琴吗?”她恍惚中喃喃自语。门口的人影若影若现,冷秋定睛瞧去,才发觉是风吹树影,落叶哗哗作响。
她等的人违诺了。
冷秋弹了一夜。仿若从春弹到冬,削瘦的肩背披上一层初雪的蒙蒙霜露。
清晨第一缕阳光斜照到她身上,她恍若未知,直至琴弦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声惊醒了她。冷秋翻开手掌,十指指尖满是血痕。
冷秋搁琴,坐了一夜,起身时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却头也不回的走入寝宫。面对迎上来、惊慌失措的宫女们,她未作表情,只是如往常般淡淡道,
“放水,本宫要沐浴。”
……
“曼卿,曼卿!”洛平摇晃着曼卿的身体,“你还好吗?”
冷秋冷淡的望向他,好久才开口:“我是……”
“曼卿,你是曼卿。”
曼卿茫然望向四周,看到红着眼眶的星灯,微微点头的编剧,无言心疼的叶瑞宣,剧组熬夜的众多工作人员,以及鼓掌的导演向她走来,带动了周围的人,包括谭丽雅一同鼓掌,众人的掌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响亮。
“冷秋,你演得太棒了。”
耳边传来众人的夸赞,曼卿却无暇做出回应,她只能勉强使这具身体点了点头,又仿佛被拉回独自一人的寒夜。
四处无人,唯有破损的琴陪伴着她,而有人给她披了件外套,紧握住她的手,浑然不顾上面被被化妆师涂满的血污。男人的手掌温暖坚定,布着她熟悉的老茧。
“曼卿,我们回去。”
曼卿点了点头。
等曼卿卸完妆,已是凌晨两点多了。
大巴上,众人都是哈欠连天,累了一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星灯捏着衣角,犹豫了一下:“曼卿,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怎么?”
“我感觉,冷秋好像被你抢走了,”星灯望着车顶白色的灯,随着行车的震动偶尔闪烁,“虽然她是被我创造的,但……你演的她更加有血有肉。”
“是嘛,”曼卿轻声答道,“谢谢你,能听到原作者这样说,我很感谢。”
大巴安静的开往酒店。把星灯送回房间,曼卿才悠悠离开。她没回房,而是径直走向了酒店门口,独自蹲在地上,抱膝看了会儿明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冷秋眸中的,也是同一轮明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