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通人仰马翻地忙完,樱樱才坐回老太太身边。
侯爷陆庭方环顾四周,见陆云渡还死赖在此地不肯走,瞪了一眼他这个倔脾气的儿子,这才对着江嘉应道:“不知江学士送来口信,道有要事相商,是为何事?”
江嘉应看着被陆老太太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年至不惑的男人眼底泛起湿意,斟酌了好半天才道:“兹事体大,本该好好同庭方兄商量,但实在是事出突然,这才匆匆上门拜访,还望庭方兄和老太太勿要怪罪。”
说着,他郑重行了一礼。
这一礼把陆老太太和定远侯都吓了一跳,以江陆两家的交情和江嘉应在朝中的官职,可没有向他们行这样大礼的道理!
然而陆云渡面色沉沉地站在角落,他心思何等敏锐,已经隐隐察觉到老师今日前来,恐怕和樱樱的身世有关……
他又向她看了一眼,不知有意无意,樱樱总是回避着他的目光,一眼也不看他。
他无奈,只得收回目光。
“在开始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樱樱随家中老仆来一趟。樱樱放心,你若是不愿,我也绝不勉强你。”
江嘉应身后走出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嬷嬷,看着慈眉善目,冲着她微笑。
樱樱不明所以,但被陆家人看着,她难道能说出个“不”字来?只好应下。
老嬷嬷把她领到另一间房,和蔼笑道:“姑娘,您别怕,老仆绝无其他心思,只想问问,姑娘胸口上,是否有一个樱花状的胎记?”
樱樱抬头,眼底这才有了些情绪波动。
老嬷嬷见她未曾拒绝,上前来轻轻替她将领口敞开两分,见到那朵栩栩如生的樱花胎记,心底一块大石落了地。
回到正屋后,老嬷嬷向江嘉应点了点头。他见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万幸,简直五味杂陈。
陆家个个都是人精,至此,已经明白了大半。
果然,待江嘉应徐徐说完后,好半天,房里都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清晰可闻。
侯爷陆庭方只略微震惊了些。当初许瑛弥留之际,他就曾受到一封来自江阴侄女的信,早就替樱樱打点好了一切。不然也不会在儿子带她去画舫时,把他狠狠训斥一顿。
谁料竟还有这一层身世。
而老太太心中的纷乱更是可想而知。她当成亲孙女疼了大半年的姑娘,竟摇身一变又成了江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但再多的震惊都比不上对樱樱幼时经历的心疼。她年纪大了容易落泪,想着这孩子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头,一想到她刚进府时那谨小慎微、处处讨好别人的模样,哪里是懂事乖巧,分明是被人磋磨出来的!
“樱樱啊……你受苦了!”老太太把樱樱搂到怀里,已是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