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雨直勾勾地盯着她,道:“那么,为何我的剑会落在雪地里?”
简禾讶然道:“你不记得了?那是你自己扔出去的啊。”
夜阑雨重复道:“我——扔剑?”
“没错。那时候,你好像根本听不见我叫你。不但乱咬人,还乱扔东西。你说吧,扔点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居然连剑那么危险的东西也乱扔。”简禾虚虚地做了个甩动手腕的姿势,道“你动作太快,我没看清你到底是从腰上还是袖子里抽出来的,但肯定扔的就是剑。我就只能用那个傀儡的剑了……说归说,你那天到底怎么了?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她要一边撒谎一边圆谎,为求看起来像是“回忆”而不是“狡辩”,不能有过多时间停顿。这番解释,乍看下去是没有逻辑问题的。然而,若是深想,却并不完美。
——霜梧在主人手里时,乃是一把威力十足的仙器。简禾这个灵力低微的身体隔空一划,也能把帘子切成两半,遑论是夜阑雨本人来用。他随便一掷,连马车壁也能戳个窟窿。光一漏入,他神智恢复,她根本无需再拿傀儡的剑来自救。
当然,若她坚持是风刚好吹开了帘子,霜梧就顺着那个洞口滑出去了,虽然有点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现在就祈祷——夜阑雨别再深究下去了。
好在,夜阑雨是真的暂时没有心情去一字一句推敲她说的话。
昨晚,两只傀儡因主人短暂丧失了意识,而失去了那段时间的“监视”功能。故而,夜阑雨无法从它们口中得知他丧失神智时发生么什么事。
当他恢复神智时,发现自己被束得好好的腰带已经松开了,而霜梧则是横插在了雪地中的。
他大概知道自己犯病时是个什么模样。更何况,他才刚杀掉三只袭路尸,还没从杀戮之中回过神来,就突然被魇住了。在那段神志不清的时间里,一点点的刺激都有可能让他暴起杀人。别说是掷剑了,就连活生生把面前的人咬死也有可能。
理智是这么想的。但神差鬼使地,那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怀疑,以及莫名其妙的期待,竟又浮出了水面,化作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锲而不舍地蛊惑他——
万一她真的知道霜梧藏在他身上呢?
万一是她用霜梧划破了帘子呢?
……
故而,才会有刚才那一问。
而让他失望的是,对方的回答只是在印证他前一个想法而已。
夜阑雨心中烦躁。
不久之前,汾婴山巅,黯淡无光的霜梧剑刃,早已经证明了此“乔迩”并不是被它认过主的“小禾”。
追溯到更早,也有诸多“存在时间相悖”的证据,说明了她们是两个独立且毫不相关的个体。只不过是他固执己见,非得亲眼看看才肯死心罢了。
试过了,失望了,心魔也该消散了。他在汾婴山冷静了一段日子,原以为彼此再见面时,自己会变得心如止水。孰料,才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共处了几个时辰,那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就又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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