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即此处,秦鹤洲微微侧目,余光往身后瞥去,只见身后的那人穿着深色朝服,身姿笔挺,腰间的印绶衬得他腰身愈发纤细,头戴厚重的顶冠,一双清冷的桃花眼更显他气质出尘,可面容却有些青涩,周身还敛着一股傲气。
秦鹤洲的目光与他交汇在一块,但仅仅是短短一瞬,秦鹤洲便收回了视线,眸中毫无波澜,好像刚才只是随便看看。
可陆凌川跪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眼底却目色沉沉,完全没秦鹤洲的那种淡然,
他出身四世三公,父兄皆是进士及第,父亲陆鸿朗在朝中任太傅一职,是正一品的官位,两位兄长也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目前在翰林院供职。
他们父子四人被称为文昌四子(文昌是年号),而若论文学上的造诣,陆凌川则名声最盛,他八岁时便能吟诗作赋,有神童之称,十六岁一纸《临渊赋》名动京城,世人皆言陆家三郎是不世出的大才子。
只是,就在这次殿试前夕,在他二十岁的生辰上,陆鸿朗以男子到了年龄便该成家为由,未经他同意便替他说了一门亲事,要他娶那同为名门望族的谢家小儿子谢若宣为婿,
陆凌川自然知道陆鸿朗此举是为了与谢家联姻,但他心底却是一万个不情愿,一来他不愿那么早成亲被家事捆绑,二来他连那谢若宣的面都不曾见过,也不知他是矮是圆是胖是丑,倒是听闻过他骄奢淫逸的远名。
再者说,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又岂能儿戏,若是寻了个志不同道不合的怨侣,下半辈子有他好受的。
在陆凌川的竭力反对之下,陆父与其达成了一个赌约,赌的便是陆凌川这次殿试的名次,若他能高中状元,那陆鸿朗便同意将他的亲事暂时搁置,若是不能,那陆凌川便得按照约定与那谢家联姻。
若是赌一甲,那陆凌川必然是势在必得,可这状元天上地下仅此一个,比的也不单单是才学谋略,还得看皇帝的个人喜好,陆鸿朗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他,而陆凌川又别无他法,只能放手一搏。
在这殿试之前他可算是做足了准备,将往年的策论研究了个透彻,还干了自己曾经不屑于做的事,便是给那读卷大臣“送头卷”,在殿试之前他拟了好几个对策的开头,送给对方看,当时那读卷大臣对他可谓是赞叹有加,颇为赏识。
饶是如此,他仍是未中状元,最后只得了个探花的名次,更令陆凌川感到不快的是,传闻当朝天子在阅卷的时候,当场夸赞那状元是“才堪大任”,而到了自己这则变成了“仪表不凡”,随即将他点为探花。
这皇帝的话在他听来便是说那状元靠的是真才实干,自己则是因着这身皮囊外表才得了个探花的名号,
这不就是在说他徒有其表,靠脸吃饭吗?
所以今日这传胪大典中,陆凌川全然没有金榜题名的那股兴奋劲,一想到自己回去就得和那陌生人成亲,他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但他倒是很想瞧瞧这压了自己一头,抢了自己名声的状元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谁知,刚才这一四目相对,秦鹤洲眼中尽是冷漠,只瞥了自己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视线,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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