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也叹口气,张爱玉从楼上下来,笑着问:“今天大年夜了,森森啥辰光回来啊?”陈母笑道:“讲好夜里大概十点钟到。莫办法,寒流来了,飞机停运,火车站也停了几天,好容易昨天才上的火车。”陶妈道:“这糟糕的天气,不想让人安生过节。”
沈家妈道:“如今年味也淡了。原来两兜空空买啥都定量,过年反倒闹忙的要命,能吃个八宝饭全家笑嘻嘻,以在有钞票鸡鸭鱼肉放开买敞开肚皮吃,又没心想了。那你们说讲人是不是贱骨头!”众人都笑起来。梁鹂看向窗外,雪花一点两点三点,她等的人还未回来呢。
满满一桌的年夜饭,沈家妈照旧按往年的规矩,专门摆出三张空椅,给逝去的老伴、梁鹂妈妈和宝珍,斟酒敬天敬地敬祖宗,许过来年美好的祝愿后,让沈晓军去请姚教授过来一道过年,他这趟回来也是为动迁的事。梦龙忍不住想吃,梁鹂替他夹了龙虾片。
姚教授很快就过来了,寒暄着坐下,他改掉了许多过去的生活习惯,唯独做饭这种事体,一直没有建树。沈晓军开了一瓶葡萄酒,沈家妈笑道:“侬不要客气,随便吃,当在自己屋里一样,也不晓合不合口味?”
姚教授连忙道:“来了还客气啥!上海人么口味都大差不多!而且沈阿姨的厨艺是楼里公认的高超。”
沈家妈又问起来:“侬在外头这些年,有寻到合适的女朋友么?嗳,一个人孤家寡人,早晚还是成个家有个伴最好.....”
姆妈,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晓军笑着打断她,举杯敬姚教授道:“侬不要介意,姆妈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姚教授笑着摇头,却也坦白:“在新疆的时候倒是碰到一位,可惜我们都有一个追求自由渴望放飞的灵魂,不愿受彼此关系的束缚,而使灵魂和肉体受到禁锢,灵感因此远离,激情变得麻木,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终究是为艺术奉献终身的人,结婚夫妻生子安定的家庭生活,在我们的生命中只是微小的尘埃,锦上添花的摆饰,不足以左右我们人生的方向。”
“.......”一众都沉默了,只有梦龙咂龙虾片的声响。
沈家妈叹息道:“姚教授出去这几年,变黑了变瘦了,唯有一样没有变,就是讲的话我还是听不大懂。”
“姚阿叔的话,我能理解!哪个男人不爱自由呢......”沈晓军感受到来自张爱玉意味难明的目光,立刻见风使舵:“我是指高风亮节如姚阿叔这样的男人,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我么,我就一俗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我全部的幸福。”又拿杯和爱玉碰,爱玉似笑非笑:“侬是俗呀,俗的什么都往床底藏。”沈晓军喉头一噎,糟糕,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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