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已经端了杯水,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俯身小心翼翼的将热酒扶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背后,尽量让她靠的舒服些。又将水端到她嘴边,喂她喝了。
“索性没有断胳膊断腿,骆大夫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苏晖道。
热酒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才觉得喉咙里舒服了些,再开口,也不似方才那般疼了。
“这是哪里。”她开口问。
“与江楼。”苏晖道,“你伤的重,回琼州更安全些。”
热酒闻言点了点头,又问:“我睡了几天?”
“五日。”苏晖道,“我收到你的信后,便赶过去了。本想假意约见冷州羽,给你争取时间,我却没有料到他竟然……”苏晖说着皱了眉,目光阴郁。
那一日他策马而去,远远地看见浓烟滚滚,再近了才看到柳山上火光冲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震惊,恐惧,后悔。
那些交叠在一起陌生又熟悉的情绪,现在想起来仍觉后怕。
热酒还在山上,可柳山那么大,他要到哪里去找她?
当年梁宇的死状仍然历历在目,那种深深地无力感至今还刻在他的骨头上,怎么抹都抹不掉。
那种绝望,他无力再承受第二次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苏晖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还好,这一次,我找到你了。”
“十年前,我答应你打完仗就回来找你,我……后来忘记了,等我再想起来回到君山的时候,那里已经……”
什么都没有了。
热酒看着苏晖,他低着头,好像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对不起,我失约了。”
热酒看着苏晖低着头向自己道歉,看了良久,才忽然有些俏皮地开口问他:
“怎么办,我不会画画呀。”
苏晖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到少女唇色苍白,眸色无光,却冲着自己甜甜地笑。
他突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丢了许久的东西,他伸出手揉了揉热酒的脑袋,凑得紧了些,清冷的木兰香味又将她包围。
热酒没有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闲。
又过了许久,热酒才听到他轻声说了句:“没关系,如今我……”
“小热酒啊听说你醒啦!”
门突然被人踢开,苏晖坐直了身子,热酒微微探头看过去,看见顾长清拄着根木杖,一瘸一拐的跳了进来。他的左手缠了绷带吊在脖子上,脸上额头还缠着绷带,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个侍卫一样的男子跟进来,有些无奈道:“对不起公子,他,他受了伤还横冲直撞,我……我不敢拦他。”
苏晖笑着道了声没事,热酒正打算开口,却见那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眼含热泪唤了一声“小姐”。
热酒被吓了一跳,低头打量了他一番。那人一身布衣,提了柄长剑,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热酒又仔仔细细看了他的脸,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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