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灵敛着眼眸。
她的母亲从未理解过她,从未。
“为了您说的难登大雅之堂,她一个人进了无人区拍摄野兽,连续三天在大雪夜的冰山等日出,考取Yale的时候,发着高烧求人去写推荐信。您以为她的人生,是全靠着你们给的便利吗?既然不是,您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排她的人生?”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她有多辛苦?”和玫不屑一顾。
“我的女孩儿喜欢且尊重您,所以连带着这份,我也很尊敬你。今天是来请求您,对她的事业多一点体谅,不要再控制她的人身自由。”男人气定神闲,“当然,您若非要尝试,我并不介意让信和成为第二个DE。”
“……”
第二个DE?
不就是让家族企业转瞬成空的意思吗。
和灵在门口听得心惊胆战。
和玫指点江山一辈子,大概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威胁。
和灵怕被发现,没有继续听下去他们的对话。
祝今安问:“牧总怎么知道你去无人区拍摄还有晕倒那些事情的,这不就只有我们知道吗?”
和灵思绪很乱,似乎脑耳边还在徘徊着牧越那句。
“我只想让我的女孩儿,不再因为您而难过。”
他都知道。
他把她所有的难言之隐体会其中,从不言语,只在暗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所有的敏感和疼痛。
/
和灵晚上把杂志照片的后期完成发送,去M2喝了点酒,直到回家心里还是觉得哪儿块地是堵着的。
她也在想,为什么他知道她拍摄的事情。
明明只有身边人才知晓。
牧越对她向来没防备,和灵来这儿之前全都是他各种各样的书,她来这儿之后,这书房一半的地方开始摆她的相机。
之前某个玩咖姐妹跟她说过,男人都要求自己的私人空间,当他主动敞开怀抱,那便是爱了。
而牧越一点儿介意没有,甚至挪了个c位给她,理所当然地说,最显眼的地方适合她。
和灵今晚是混着喝的,她酒量好倒不至于神志不清,就是迷糊。
她背靠着椅,手肘抵在桌面,指尖拨弄太阳穴清醒。这下手的地方没太注意,不小心碰到书桌左边的文件堆,露出一本泛黄的书。
看上去挺有年岁的。
和灵想拿回去放好,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那次她心血来潮想去拍富士山,她踩点从富士山下到富士山上,出来的样片都不满意。
最后的选址在河口湖附近,云霞烈焰笼罩冰山,藏满粼粼星子的湖面倒映着山体沟壑无一不绽放着红,唯独顶端依旧冰冷得不近人情。
她喜欢盛大又寂寥的氛围,便是从这张作品开始。
而牧越相册里掉出来的这张。
浓重的暮色之下,少女举着相机拍照,半边身影染着红,这辽阔无边的沉寂里,她与冰山莫名相似。
和灵静静看了三秒。
从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不止是富士山,还有那次的野兽、到Yale上学时……
他来见过她。
不止一次。
他们分别的那七年,她对他记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