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沉香未熄,看来国师刚离开不久。珍珠知道容铮向来不喜沉香的中药味,立即就让人上前将香炉撤走。
耀庆宫乃历代皇帝的居所,殿内依然保持着传统的风格陈设。大殿中央摆着一口方形的玻璃缸,缸里躺着一条通体鲜红的龙鱼。容铮进殿的时候,女皇正戴着老花镜站在缸旁,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
女皇的外表虽宛若中年,但到底年事已高,眼睛不大好使。她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看了容铮一眼,从女官手中接过一把镊子,回过身来继续摆弄着缸里的鱼。
“是太子来了。”女皇道。
容铮上前一步,双手抬至胸前,行了一个简化之后的揖礼,对女皇道:“容铮给陛下请安。”
按照皇室传统,太子需每日早晚定时前来庆耀宫给皇帝请安。但随着社会的变革,这个繁琐的礼仪被简化为每半月一次。
女皇的眼睛不好,手法却很利索,只见她一刀插进龙鱼的大眼里,很快就从眼眶里挑出了一团白花花脂肪。
女皇用剪刀将鱼眼里的脂肪小心地剪出来,开口问:“太子今日歇得好?”
“一切都好,谢陛下关心。”容铮放下手,直起身子。面对眼前的这一幕,他早已习以为常。女皇爱好养些异宠水族,时常亲自给鱼做些掉眼去鳞的手术。
女皇将从鱼眼睛里取出的脂肪放到眼前打量了片刻,随手扔进女官手中的托盘里,继续问:“太子今日进得香?”
容铮复读机似的,平板无波地回答道:“一切都好,谢陛下关心。”
自容铮记事起,他与女皇之间的这段对话就已经重复发生过无数次。以至于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停顿,每一字的声调,他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宫内有太多类似这样繁琐且无用的礼仪,容铮对他这位祖母的感情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深厚,女皇也未必真的关心这个孙子的日常生活起居。
今天走完“请安”这一流程后,女皇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容铮先行告退,而是提起了件别的事。
“过来坐吧。”女皇在珍珠的服侍下净了手,转身来到一张铺着软垫的罗汉床上坐下:“太子妃的人选内务厅已经初步确定,接下来的几天,太子需安排一个时间见见。”
容铮来到女皇下首坐定,抬头看向女皇道:“陛下,臣早已向您禀明,我已心有所属。”
内务厅刚放出消息准备给太子选妃的时候,容铮便明确表明他心里已有太子妃人选。有传闻说这个女孩是太子国外留学期间的同学,奈何太子对这位“恋人”保护得十分周到,各方都没有挖到一丁点信息。
听到容铮重提此事,女皇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铮儿,你的婚事是国家大事,太子妃更是未来的国母,岂是能随意决定的。就算你的心里早有心仪人选,她也得通过内务厅的审核才行。”说着,她放缓了语调道:“你的父亲英年崩殂,母亲也不在了,你的婚事,只能由我这个当祖母的来替你操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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