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对此浑然不知,先拉住店内伙计要了二楼包间,又问他今儿有什么好歌舞。
伙计笑着指了指台上, “您瞧,乱云楼的玉仙姑娘才得了新曲儿,今儿是头一回唱呢。”
洪文转头看时,就见台上果然一个极清丽的年轻姑娘,穿一件水波色兔绒滚边夹袄,越发显得纤腰一束弱不禁风。
她正抱着一把琵琶调试,还没正式开口,台下已经聚起无数人。
就听嘉真长公主忽然哼了声,径直往楼上去了。
洪文连忙跟上。
伙计挠挠头,嘿,这姑娘脾气够大的,不过心上人略看了一眼玉仙姑娘,这就吃起飞醋了?
他们进入包间时,玉仙姑娘合着琵琶的柔媚嗓音已经响起来。
“……晨起画眉,素手无力……恁怎说郎有情来,妾无意……黄沙万里坠斜阳,碧水千傾皴柳絮……”
那声音如丝如线,哀哀切切,简直像活了似的往人耳朵里钻,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嘉真长公主皱起眉头,“靡靡之音,装腔作势,谁填的词?”
她也知道歌女生存不易,一应喜怒哀乐不由人,倒没把火气撒在玉仙身上。
青雁马上打发小宫女去问了一回,“是去年才中的一个举人,听说还是小三元呢,素有才子之名。”
“这样的也配称才子?”若是游手好闲之辈倒也罢了,谁知竟是个有功名的,嘉真长公主冷笑道,“细细打听了他的来历,再看看入京后跟什么人接触过。”
那小宫女忙答应着下去了。
洪文倒了杯热茶推过去,“公主且驱驱寒意,也去去火气。”
嘉真长公主斜眼瞅他,“难得出宫玩,本宫高兴得很,哪儿来的火气!”
洪文笑眯眯点头,“是。”
见他这样,嘉真长公主活像一拳打到棉花里,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你懂什么,转过年来就是春闱,总有那么些书生不务正业,想着动歪心思走捷径。因今年皇兄动了雷霆之怒,他们倒不敢像往年那样去官员门下毛遂自荐,便故意给这个写个曲儿,给那个填个词,非要在民间弄出些什么才子名声来……”
十年寒窗苦,一朝鲤化龙。
可什么才算龙?就算中了进士又如何!每三年一届,每届三百进士!可朝廷中退隐的官员才有多少?
饶是有三鼎甲之才,他们自己稀罕,三年一见的皇帝却未必稀罕,左不过先打发到翰林院熬资历……
三鼎甲尚且如此,其他的二甲三甲自不必说,最后泯然众人者大有人在。
如此僧多肉少,想熬出头谈何容易?少不得要想法子走走捷径,先把自己的名声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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