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葱茏的树影在黑暗的掩映下多了几分萧瑟肃杀,枝叶婆娑间,张泽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摇头长叹一声命运的顽固,便挑了个视野开阔又能隐蔽身形的树枝坐上去,养精蓄锐,静待敌人。
风吹草低,树影摇曳,沁凉的夜风带来远处的喧嚣。
张泽侧耳细听,隐约听到冷铁相撞的脆响,和将死之人的哀嚎。
听声音,幽冥已经和防守弟子交上手了。
幽冥来了多少人?来的人都有谁?
现在的战况怎么样了?是谁占了上风?
守山的弟子能撑住吗?伤亡几何?
无数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转过心头,挑动着他逐渐绷紧的心弦。
那声音是不是变小了?
是分出胜负了吗?
谁赢、不,那些弟子活下来多少?
幽冥之主时不时就要来了?
失败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他真的能行吗?
要不要去帮留守的弟子们?
但以逸待劳他自觉还能有些胜算,若是加入乱战,胜了倒还好,要是败了……
正当张泽逐渐心浮气躁之时,静静陪在他身边,同样倾听着远方动静的天乙忽得抬起头:“主人,属下请战。”
“什么?”张泽大半心神都放在看不见的战场上,被天乙的动作吓了一跳,无意识地转头问道。
生死之战就在眼前,天乙的样子却与往日并无半点不同,呼吸平稳而绵长,身姿挺拔而有力,黝黑的眸中波澜不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泰山压顶而声色不改的冷静,一字一句咬字清楚,条理清晰:“守山弟子人数虽多,论及个人武功必定比不上傅夜明挑出来的精锐,若放任不管则防线崩溃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主人双拳难敌四手,更有不知深浅的傅夜明在旁虎视眈眈,宝库定然会失守。不如让属下前去支援守山弟子,将幽冥众拖在山脚,再由主人挡下傅夜明。”
天乙好似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变换着动作,屈起膝盖俯身跪在张泽身侧,温顺地低垂下头颅,以手抚胸,以胸腔里铿锵跳动的心为凭,以和温顺的姿态截然不同的坚定许下誓言:“属下以性命作保,绝不会让任何幽冥之人越过防线!请主人允许属下出战。”
有多久,天乙没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臣服尽忠的模样了?
张泽的思绪不合时宜地飘远了一瞬。
因为前世的影响,他对主从尊卑这一套向来不怎么在乎,自然不想让最在乎的天乙一举一动都那么卑微——尽管天乙本人从不觉得那是折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