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你比武获胜,我见王平面色狰狞,知道他必定心有不甘,于是就派青影跟上去,本想着若是他想对你不利,就把他拦下来。”
可天乙还是中毒了。对谷清风的话,张泽半个字都不信。
谷清风仿佛没看出张泽的不信任,只管往下讲:“可没想到,王平竟然和幽冥的走狗勾结到一起,想要下毒害你。”
“幽冥……”说到这儿,他狠狠握紧拳,微闭上眼睛,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我实在无法放着幽冥不管。可一旦杀了王平,必会打草惊蛇,惊动幽冥的主事人,到时不仅放跑了这难得的线索,更是敌暗我明,处处受人限制。于是我让青影找机会调包了毒药,将其换成醉花阴。”
“你……”
张泽刚想说什么,谷清风抢先一步提高了声音:“但我绝没有想要你和天乙的命。我对醉花阴了解颇深,知道凭借你和天乙的内力,一定能压得住毒性,再加上我手中有醉花阴的解药,不论你二人谁中毒,最后定能安然无恙。”
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万一天乙被迫动用内力呢?
凭什么,为了区区一条没影的幽冥线索,就要天乙拿命去赌?
其情可悯,其心可诛!
张泽只觉得满腔赤诚喂了狗,他呼吸一滞,抬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顶,不住地眨眨眼睛,鼻翼微张,深吸一口气。
这时,谷清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张兄这一路走来,对那些武林中人可有什么看法?”
张泽沉默以对,不知道谷清风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谷清风显然也没想着让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在我幼年时,父皇曾带我出巡,半路上遭遇伏击,父皇身受重伤,还中了醉花阴,当着我的面,他忽然就倒下了,浑身抽搐,眼睛鼻子还有嘴里往外流着血,怎么止都止不住,整张脸都被血糊住,看着真是可怕极了。”
张泽想起天乙中毒的场景。
他那时也是害怕极了,生怕下一个呼吸天乙就这么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冰凉的尸体。
“五岁,我那时才五岁。”谷清风撇开头,缓缓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懂,被父皇的样子吓傻了,只知道哭。守在周围的叔叔伯伯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可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时时能梦到父皇倒下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父皇的血一刻不停的往外流,沾了我满手满身。”
天乙血沾在他手上,身上,暖到烫人,腥到刺鼻,那么多,多到让他近乎绝望。
“我受了伤,精疲力竭,昏了过去,第二天才知道,父皇没有死,可一直守在父皇身边的影卫不见了。他是上一代青影卫统领,深得父皇信任,出事前,父皇还让他当我的武术启蒙老师。他为了救下父皇,耗尽全身功力,伤重不治,死掉了,我伤到了根基,再不能习武。再然后,没过几年,父皇旧伤复发,也死了。”
最后一句话,谷清风说得又快又轻,若不是张泽耳力好,险些错过去。
“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父皇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书房的灯一亮就是一宿,他还时时教导我以民为本,爱护百姓。那么好的一个人,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说到激动处,他字字泣血,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他咬牙切齿的低吼,好似要将多年来积攒的怨愤一股脑宣泄出来:“那些幽冥贼子不思习武为民也就算了,竟敢勾结前朝余孽杀害我父皇!这种武林败类,但凡被我抓到,必除之而后快!”
最后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张泽,他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你有苦衷,所以,你就能拿我、拿天乙当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