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纷乱中,李明镜偷偷回首望向阶下。
夜风浩荡,月影苍茫,那浸没在溶溶夜色之中棱角分明的少年郎,下颚紧绷,背脊挺直,格外深邃的轮廓隐着几分孤独。
也不知他已然跪了多久,这么凉的天纵是铁打的膝盖
李明镜咬了咬唇,犹豫半晌,转身自桌上倒了热茶,向朱长宁双手奉上。
“娘且不忙说这些,我是不明白不明白您好好的怎就非要突然过继一个儿子?”
她噘了噘嘴,忿忿道,“莫不是您一直以来也都在嫌弃孩儿是女儿身罢?”
朱长宁凤眸一眯,瞪了李明镜一眼,声音里充满怜爱,“你这小白眼狼,怎的?我是还得想法子将这心挖来给你吃了才行?”
“娘,孩儿自然忘不了您的好,”李明镜鼓了鼓脸,倍觉气闷,她焦躁地晃着朱长宁的胳膊。
“但究竟是怎生一回事嘛?您是因了什么就起了这等念头了?”
朱长宁许是被晃得烦了,她浅浅呡了一口茶,将李明镜抱进怀里,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脸,也不知在看什么。
“说来这事儿倒也简单,前几日你祖母刚病倒族里远房叔伯前来探望,你爹”
说到这儿她停了一瞬,嘴角微露嘲讽,“你爹意外得知在他幼时曾助过家中生计的一伯父去了,就剩下了这孩子及他母亲。”
“不巧,当日大家正是在你祖母床前闲话,你祖母便也得闻了这个消息,她要求你爹往后对这孤儿寡母好生相待。”
“啊?”李明镜恍然大悟,不由轻轻惊呼了一声,原来如此
真相竟就如此简单么这一通曲折,竟只是爹爹为了报恩闹的?也太过于戏剧了罢ⓟò⒅Ac.còM(po18ac.com)
倒是万未曾想自己与李决中间竟还隔着这等缘分那那更不可以让母亲过继了
她腾地自朱长宁怀中起身。
“可是,娘,也不一定非要如此吧?咱们多给他家一些银钱不好么?待他来日高中,您再为他在舅父跟前美言几句”
“而且听您这么一说,人家家中就剩这么一颗苗儿,您带走了,那他们家他们家不就绝了后么?她母亲岂会同意?”
朱长宁意味不明,轻轻一笑,“宝儿说得有理只可惜,能养在长公主膝下这等泼天富贵,寻常人又怎舍得拒绝?”
“我何不就赐他直上云天又待如何?”朱长宁忽地扭头看向李远山,缓缓加重了声调,“也算全了你爹这一番,恩义!”
“”李明镜一噎,李决才不是那等会为富贵折腰的小人呢
她几番张嘴,恨不得细说这人待自己是何等无微不至,他又是如何矜贵不凡的翩翩少年。
那双漆黑眼眸,看向自己时或温柔,或阴沉,但由始至终至终,皆是着迷的专注。
可是心头如有千钧重负她忍不住随着朱长宁的视线侧目瞄了瞄一旁的李远山,怎就莫名感觉有些怪异?
母亲说了这么半天话,倒也未见爹爹有半分欢喜,反而似头垂得更低了?
他怎就由始至终一声不出呢?她自书院回来也有几日了,似乎都没怎么听过他闲话,也不像往日一般关心自己
爹爹向来为人幽默风趣,常日逗得她母女俩乐不可支,也并非是一个闷葫芦脾性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