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龙越长越大,逐渐从取乐逗弄用的小玩意儿变成殿下守护神祇的战士。红龙的四爪捏碎不敬者的头颅,红龙的炎息焚卷谋逆者的魂灵,红龙的长颈绞断欺瞒者的背脊,红龙的巨翼日夜展开着守候神殿,红龙原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却不知道世界上谋杀国王、荒芜田野、削平山脊、让沧海干涸、让辰星变轨、让信仰枯萎的,从来都是时间。人类不再信奉旧神,机械推平神殿,水泥覆盖祷言,摩天大楼代替高耸神塔,自信仰中诞生的神祇仿佛源头一日日干涸的泉水,又在流淌中被干燥沙地逐滴吮吸,阳光一晒几乎要了无痕迹。
被遗弃的旧神有的消失,有的离去,红龙已有几十上百年未受到盖娅神的传唤。无论红龙跪立在地默念的祷言划出何种声嘶力竭的线条,高居云端的神明从来缄默不语,日复一日回应他的只有岩浆沉滞缓慢的沸腾咕噜与地脉深处心跳般的声声重响,神明不知何时已经转身离去,将她的造物独自抛弃在钢铁水泥铺就的陌生荒野。
红龙有段时间用人形在人类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像夹在庞大沙丁鱼群中的一条鱼,被洋流裹入陌生的洞窟。黑漆漆的大房子里密麻排布着靠背座位,半弧顶呈个壳罩下,嘈杂的人声同过于稠密的体温让他烦闷,就要转身离开时前端突然亮起长方形的一块光图,人物图画像神殿穹窿顶上的浮雕一样自光中突出,他停下脚步,忘记离开,想起古埃及的叙事壁画,却一桢桢流动得更自然,佐以对话音乐,组成一首栩栩如生的长诗。他从中读到了一个叫《金刚》的故事,原始森林中的巨兽被意外带入文明世界,在陌生的钢铁森林中它心爱的姑娘是唯一的灯盏,最后它为了爱人从最高的大厦顶坠落。
他与金刚相类似,在现代文明中无所适从,被钢铁兵器围追屠戮,金刚在无路可逃时带着爱人跃上帝国大厦,他则在拆迁机械对准最后一座盖娅神殿时化为龙形,企图以双翼庇护神殿阻挡钢铁车轮的倾轧,但他终究落败,险些赔付自己的生命。红龙就像一只蚌,为了挽留一艘离港的船,不惜张开蚌壳以自己薄嫩柔软的肉质勾缠船锚,但即便他的身体被那铁勾拖拽得支离破碎,五脏六腑全部暴露涂抹在地,也无法阻止船只渐行渐远,径直穿过海平线极远处灿烂的日晕,到达他毕生不能触及的对岸。唯有在他受伤后照旧抚慰他身体的岩浆,告诉他神明的一部分尚还残留。
“……嗯。”
岩浆隐隐升了温度,红龙鼻腔中喃出低低闷音。岩浆是湿热粗糙的一只大手,将他赤/裸又布满血痕淤青的躯体虚虚握在掌心里,流动岩石与地心高温组成的粗糙掌纹抚摸揉捏,抚开缕缕红发蹭过后颈的焦黑伤口,冲开两条手臂包裹肋下的割伤,漫上来细致熨贴腹侧的淤青。红龙又像被汽油浸透羽翅的鸟,身体越发沉重得难以活动,某个时候拢着他全身每一寸皮肤的岩浆大手突然自指缝分流,分做一条条磷片红烫的火蛇,在他身上爬开蛛丝般的凌乱河网。细蛇绕过喉结,在锁骨的深窝里略做蜷缩,又往下鳞片碾过两粒浅粉的乳/头,在岩底般块垒分明的腹肌上游走,滑过腰侧,最后沿着人鱼线汇入双腿。
周围是湿的,热的,呛鼻硫磺与粘腻血腥交织,仿佛大地最深处的原始子宫,让他头晕目眩。但他不会做任何反抗,不要说现在游走在全身的岩浆是为了修补他的身体,倘若神明将他的心脏剖出用热血为自己的玫瑰增色,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某一刻他又觉得难忍了,下腹被岩浆浸得热黏仿佛失/禁,细如游蛇的热流一圈圈缠上性/器,那感觉仿佛热火舔过的剃刀绕着皮肤打转。他双眼湿润地朝下望,越过平坦腹部只看见一块东西硬挺起来,亮晶晶的,贲张仿佛新出鞘的热刀,细细热流沿着青筋拱出皮肤的轨迹往上,爬过端口钻进顶部的孔眼。他的全身顿时绷紧了,颈弯至腰腹仰成一把弯弓,细密红鳞下渗出晶亮汗水,嘴唇轻颤喃出一两句“主啊”“神啊”的梵语。下面的东西却在把玩中翘得更厉害,艳红岩浆在孔隙中喷薄四溅,倒像一座微缩火山正在爆发。
盘踞在胸口的火蛇以乳/粒为中心一圈圈绕起,吐出火信以拂弄花苞的力度逗玩小小的肉尖,信尖透进细小乳/孔。他的瞳孔在琥珀虹膜里微颤,仿佛黄金海地震中的海岛,胸口的两处被什么细细的东西一点点通开,带来的感觉尖锐却不疼痛,抽出时甚至有莫名畅快,胸前鼓涨欲裂,似乎要随着热流一同喷吐出一小股东西。
下头也并不放松,细细热流一点点旋开双/腿中间的孔,凿出一条温热湿润的小道,堂而皇之地熨进去。他全身时松时紧,低低喃声仿佛岩浆腾起的浮泡,思绪迷蒙地想,他的体内也受了伤,所以钻入体内去修补也是合理的,神的一举一动总是合理的。热流在膨胀,在撑开,在碾戳肉/壁,像鼓开干瘪的纸袋一般抚平每一条褶皱,刺激着腺体分泌出柔润热情的液体,粘液黏连肉质的钝闷水声与逐渐湿润枯萎神经末梢的微妙触感让他无法说服自己。他找不到着力点,无措而干渴地张开嘴唇,由热浆把住腰身与四肢,从尾根一直缠绕到尾梢,把他变成一只跌进蜜罐的飞虫。
“嗯……神,神啊……”沙哑/低/喘从发懵的口舌间跌出,合拢/双腿无法阻止岩浆的冒进,液体无孔不入,又源源无尽,不断压进身体让他有种会被完全撑满岩浆从喉咙涌出的恐惧感。好在热浆贴心地停留在了某个深处,不等他放松,却开始进一步膨胀,磨着本就敏感的软肉吹气球般胀起,将平坦紧绷的小腹顶得微鼓。他还来不及适应这甜蜜与痛苦混合的处境,体内的东西又陡然凝得质硬,几乎实质性地,开始/操/他藏在深处甜腻的软肉,致密的充填让活动时不遗漏每处细节。这感觉太过分,将他的身体冲得颠簸,津液混乱地溢出唇角,热源一冲入小腹又骤然软化,渗透骨髓,所有脏器都似在滚烫激流中浮动相撞。
他在水平线上沉浮,生理泪水吮红眼尾,肌理清晰的双臂挣扎着却不知该落于何处。才一张口还未吐出呻/吟,便被溅起来的一股热浆缠住舌尖,停在胸口的火蛇又揪住两侧/乳/头,细齿啃进/乳/孔里,荷叶状涟漪抚摸腰线,性/器顶端的小孔源源有液体挤入,又有细流打着转钻入两耳道。大地的子宫里,无人造访的荒芜火山心,他被地底涌出宛如情人热吻般的灼液/操/开身上每个小孔,奔走电荷的敏感皮肤到处被干得彻底,直灌到脑子里去,像熟到溢汁的软柿,像被水压挤碎的玻璃容器,像兜不住内容物的水袋。他头晕目眩又欲生欲死,目之所及是烈红的残肢灿金的落日与藏青的竖琴,世界万物都如窃贼企图在他温热熟透的身体上分羹。
地心在身下颤抖,奔腾,闷吼,旋转。新一个黎明在千米之外的海面诞生,层层穿透深蓝近黑的海水,一个个半晃光斑抚摸他潮红迷蒙的面庞。情/色含量浓得几乎要凭空凝出艳粉液滴,其中孕育着无数地球最初的无机藻。这一切像交/媾又像孕育,像受精又像妊娠,当他在顶峰上颤抖着泄/出来时,他分不清是失/禁还是射/精,或者两者皆有。快/感过后的疲倦让他昏昏欲睡,又迷迷糊糊地想起过往。
他很早之前就在这方面受过神眷,那时候他才成年,刚长成一个高大修长的年轻男性。某天受传唤时,神明从他盔甲衣物的缝隙中捕捉到首个发/情/期的腥腻气息,便温和地引着他来到后花园那株繁茂桂树下,让他如牧羊美少年恩底弥翁一般躺在树底绵软落叶与馨香月桂铺就的婚床里,自己则轻轻坐在一旁的树根上。她托着腮,姿态闲适端庄,明明一动不动,却有什么抚上他的身躯,绿藤是神明的手指,微风是神明的皮肤,花瓣是神明的轻吻,阳光是神明的体温,一齐剥开他的盔甲,赐予他一场糅合月桂香与风琴声的性/启蒙。他那时表现得相当无措狼狈,被藤蔓与繁花玩/弄/到生命第一个性/高/潮时,甚至慌不择路地用尾巴缠住了神明的裙摆。雪白裙摆及地,仿佛覆盖雪山的无瑕天际,被火红鳞片划破,神明却不恼怒,只是轻轻抽走裙摆,抚摸他的龙角,哼着太阳神编写演奏的竖琴曲叫他“乖孩子”。
红龙没有道德伦理观念,不受人类拟定的一切制度束缚。他的行事标准从来只有捏出他骨血的神明,倘若她想解闷,他便是她膝上憨态可掬的小宠物;倘若她想征战,他便是她殿下一扫千军的战士;倘若她想取乐,他便是她裙边柔情蜜意的小/婊/子。她是他的准则,她是一切的准则。
岩浆又泵涌沸腾时,情/潮与渴/求一同在皮下沸涌,撑着这副薄薄的人形皮囊要像熟透的浆果一般爆开。最终他维持不住人形,让红龙庞大的兽躯一点点拉伸拓展现形,巨大双翼在火山口展开,长尾撩起炽热岩浆如细雨点点洒下,在红宝石般火亮整齐的龙鳞上流淌,抚摸过柔软雪白的腹部,在下肢间合流,同涟漪的浆面一起爱抚那处鳞片下藏匿的腔口与隐约显露的一点嫩粉软肉。又一次被异物/侵/犯进腔口时,它满足又乖顺地倚着山体仰起修长的颈,双翅展平,翅根颤抖,吐出的轻吼相比平常的威慑要动听许多。它忽然间就明白,它不该去寻找神明,它的神在很久之前便为它指明了道路。
它曾与神明一同前往古埃及拜访,神明坐在它背脊上,柔软裙摆被风吹拂在它背上浮动如海浪。到达目的地时,他化为人形,抬起一条手臂,让神能端坐在他怀里。她指了指远处黄金大地上由黄砖巨石垒起的高耸建筑,告诉他古埃及人崇尚灵魂永生,若将尸体制成木乃伊藏于雄伟宫殿,便能永恒保存其灵魂,但世界万物没有任何一物能抵挡时间侵蚀,巍峨石山终于有一天会被鸟喙磨平,届时再奇丽的宫殿终会腐朽倒塌,再传奇的名字终会消弭如时海浮沫,再庞大的族群终会凋敝灭亡,终有一天连脚下的立足大地都会化为齑粉,万物有始有终起始循环。他不想管那些,和他有关的从来只有她,于是他问,您会去哪里,我又该怎么找您。她沉默着摇头,手指向金字塔下的人面狮身像。
——倘若我不再言语,便把世间万声当做我的耳语,细细聆听就好;倘若我不再现身,便把大地之上每块石子当做我的骨骼,跪地亲吻就好;倘若我永远离去,便永恒地等候侍奉在此处,直至肉体与灵魂皆归于尘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