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此小心翼翼汲汲营营,却始终踏于原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很多人没有换魂,却早已不知不觉变做了另一个人,”梁永富讽刺的笑了,“你说……我现在放弃了,会不会反而变回我自己?又算不算真正的走出了这里?”
“我不知道。”祝微星摇头,“我只知道无论贫穷还是富裕,人的生命里永远都有得不到的遗憾,无法事事完美,你和我都如此。学会知足,大概是最容易幸福的捷径。”
梁永富点点头:“谢谢你。”
见他离开,祝微星低头在手机上摁了摁,说:“我之前欠你一个人情,我答应过要还的。这个号码的主人叫丁平,他应该也在G省,经营一家还算可观的公司,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找他,他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些帮助。”
说完没再看梁永富惊讶的眼神,祝微星走出七号楼往隔壁去了。
刚走到那里就对上一张不满的脸:“磨叽到现在,和谁说话呢?”
姜家也是今天搬,显然苗香雪先走一步,某人同自己一样,留下没有跟车。
祝微星笑,只说:“陪我最后走走吧。”
姜翼面上嫌弃,脚还是顺着祝微星动了。
两人便在此胡乱绕圈,漫无目的。
虽到处都是人去楼空的萧疏之景,但仍能从那断壁残垣里找出许多过去的点点滴滴。
这一年来的幕幕记忆电影般于祝微星眼前倒映。
渔舟街上的牛奶铺,有两个人从站在铺外相看两厌,到挤于小摊并肩坐谈。
八号楼前的废地上,又有两个人从初初相遇的水火不容,到危楼半厦中的生死相依,哦,中途还签了一张卖身契。
而那六七号楼间不过一两米距离的小巷,短得那么有缘,近得足以守望,却又长得一度跨越两世,远得分隔阴阳。这里藏了他们每次归家的难分难舍,缠绵爱恋的隐秘酸甜。
最后站在空无一人的流动市场前,祝微星想起,当时自己就在这里,第一眼看到了那个背影提拔的男生。
他以为对方掀人鱼摊欺凌乡里,那么跋扈那么凶蛮,是个土匪。却不知那人只是在等一场曲折的久别重逢,那么执着那么痴情,是个傻瓜而已。
再一次抬头看了眼羚甲里斑驳腐旧的铭牌,祝微星想不到来时那么陌生忐忑,真正要走时会这样恋恋不舍。
恍惚细听,那些街坊邻里的烟火聒噪喧嚷笑谈依然流于耳际,久久盘桓,没有别离。
祝微星说过,当能把他所有认为重要的东西都从这里带走的那天,他才会离开。虽然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十七年前,一个叫楼明玥的可怜少年独自将他仅有半生的珍贵都被迫留在了一条名叫积雪巷的地方。而今天,有个人叫祝微星的男生却和人一起把他新生后的所有美好都从羚甲里一并带离。
“走吧。”祝微星眼眶一红,却又忽然笑了起来,主动牵住了姜翼的手,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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