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玥也有朋友,自不是从小不知在哪个犄角疙瘩长大的燕瑾凉,而是燕遥征。燕瑾凉大伯的儿子,燕瑾凉的堂哥,在燕家小辈里排行第二。楼明玥成年前的九成时光都在琴室与家里度过,与燕遥征交往的机会其实不多,一年最多见上个两三面。但他的确是楼明玥除楼家人与师兄弟外最熟识的一个同龄人。
印象里,燕遥征脾气温和,一点不像其父重利欲善钻营的性格,这也是他能同楼明玥说上话的原因,两人有时会约了聊聊功课,看看书等。而这只八音盒,祝微星记得,当年就是赠予了他。
祝微星说:“一个普通朋友。”
姜翼眯起眼:“为什么要在朋友前面特意加上‘普通’两个字?”
祝微星心说,你这表情,我不加能行吗?
祝微星:“因为不加,没办法诠释清楚我和他的确切关系。”
姜翼冷笑,瞪着祝微星,良久,转身出了乐器行。
祝微星抱着老板递来的笛盒不得已随在他身后。
姜翼走很快,让祝微星跟得艰难,行过两条长巷时,祝微星已离他很远,他看着两只鞋上都散了的鞋带,没有再上前。
舍不得将全新的长笛搁地上,只能小心抱在怀里,沿着台阶坐下,祝微星艰难地俯身系好了一只,再系另一只时,有一双大手比他更快一步扯住那两条鞋带,替祝微星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祝微星抬头,看着蹲在眼前去而复返的人。
“有时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反而会因为别人的在意显得特别起来。你要希望我觉得他特别,你就继续生气。”祝微星面上依然平和,并没有因为姜翼的任性而不快,只认真地同他讲道理。
姜翼表情仍然不忿:“真的无关紧要吗?”
祝微星:“不然呢?”
姜翼却说:“你记得他。”
祝微星一怔。
姜翼指责得咬牙切齿:“隔了两辈子都记得。”
祝微星想说我也就是这两天才忽然记起这人来的,通过的还是洪籽薰。且除了燕遥征之外我还记起了很多人,但又一想,自己记得的的确都是于他来说相对亲近的。
一时难言,对姜翼的严格和小孩一样的占有欲,祝微星哭笑不得。
姜翼却没笑,他忽然问:“如果还有下一次,你会记得谁?”
这问题莫名极了,不像姜翼这种自认全世界最酷的Boy会提出的。哪来的下一次?又哪来的这种如果?
但姜翼看来的眉眼探究中带着郑重,让祝微星无法玩笑以对。
他说:“我会记得你,不管再有多少次。”
姜翼听了,却没如往日那样立时露出被顺毛的得意满足来,他静静凝视着祝微星,仿佛要看穿他的真心。
须臾,姜翼讥诮一笑,像信了,又像怀疑,像介怀,又像不以为意。他点头,无所谓地低喃:“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