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也不生气,瞧瞧那女人,不,应该是女生,他换上了歉意语调:“对不起,同学,我看错了。”
他指指最后排角落位置:“那里我可以坐吗?”
被误会了年纪的女生本有怨气,但对上祝微星平和态度,又记起辅导员特意关照,女生咽回不客气的话,白了他一眼道:“随便你。”
典礼还没开始,礼堂内喧嚣得很。四处纷扰下,难免有闲言碎语溜进祝微星耳里。
“……不是说摔得很重?看着也还好……我就说老夏描述得夸张……能来上课肯定死不了……”
“……我看到疤了,就在头上……没我想得恐怖……”
“他现在这样不用大家捐钱了吧?我反正不想捐……以前那么大手大脚,出事了就装穷……”
“这真是本人?我竟然没认出来。”
“……为什么变了那么多……剪头发和瘦了的关系吗?他以前不长这样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里里外外把祝微星琢磨了个遍。祝微星住院期间因警察的调查和张罗,自己搞出的这档子事怕是在学校已人尽皆知。医生催款时也提过学校要为他募捐,引发这样的关注也就不足为奇。
学生渐渐来齐,祝微星身边成了这排唯二的空座。晚到的两位同学一番你推我搡,最后由一个娇小的短发女生不幸挨着祝微星落座。祝微星注意到她手里也拿了一只笛盒。
发现自己在看她,女生警惕瞪过来一眼,又朝另一边挪了挪,仿佛祝微星身上有什么病毒。
祝微星淡漠转头,看向礼堂正中发言的老师,没理会这些,认真的听讲起来。
他没有小学中学大学的任何一场开学典礼的记忆,这些于旁人来说索然无味的演讲内容却让祝微星听得专注。他醒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鲜的,遇见的每件事每个人都像一幅画一场电影一篇纪实报道,未必个个美丽,章章精彩,有些甚至怀有极大恶意,但他们是信息的载体,是祝微星了解自我了解世界的鲜活媒介。如果他们友好,祝微星会感激会尊重。如果他们排斥,祝微星也不会生气沮丧自怨自艾。情绪化对他眼下没有帮助,只徒增无谓烦恼。他要做的就是判断形势、分析利弊、吸取经验、解决困难,然后消化过去留下的烂摊子,立足原地,重新开始。
校长冗长的套话里有一段祝微星挺喜欢,他说:“如果我有无所不能的魔法棒,我想问同学们愿不愿体验一下变成另一种生物,等你们遇困或乏味时,我再把你们变回来。我相信有不少人愿意考虑,毕竟那是完全新鲜完全未知的生活。变成动物,变成植物,变成总统,变成恶魔,你们会觉得这是有趣的经历和收获,前提是你们知道还能变回自己。所以说到底,很多人最牵挂最放不下的……还是原来的自己。我们成长的途中本就会有很多岔路,尤其学艺术,需要灵感,需要体会,需要各种五光十色善恶喜悲。我们也许会在有限的旅途中,短暂迷失,短暂放纵,因为钱权名利,因为落魄打击,短暂的变成另一个人,不是好人,也不是自己。但不要忘记,这根魔法棒其实一直握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中,不要忘记我们最终要带着我们的经历和收获找回自己,你最想成为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