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澍对他的夸赞习以为常,还精心烹制了一道红烧蹄髈,这是南方过年必备的菜式,上面摆了一根长长的面条,寓意长长久久。
饭菜做好,孙一凡非常自觉的端了一份去房间吃,说要边吃饭边看电视,张绎看他那跑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几倍,也就不去劝他了。
桌子上摆了十二道菜,张绎和林澍相邻着坐,因为是圆桌,他们这样坐也没有很奇怪,林澍把两个酒杯满上,递了一杯给张绎,举杯说:“先干一杯,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张绎举着酒杯和他碰了碰,笑着说:“没想到林先生说起吉祥话也挺俗的,那我祝您事事顺心,天天快乐。”
林澍收到这平常的祝福表示很开心,破天荒的和张绎一起动筷子,每样菜都吃了一些,连肉食也用了。
张绎阻止他说:“没关系的,我自己吃就好,有你陪着我过年我已经非常开心非常满足了。”
林澍摇头,“我并不是不能吃,以前只是觉得不想吃而已,今天日子特殊,我陪你吃一点,更有气氛。”
这倒是真的,面对着一大桌菜,如果只有自己动筷子,那吃起来就少了一点气氛,有人陪着,感觉特别不一样。
张绎喝了几杯酒,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和林澍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过年,道观里都非常热闹,从十二月开始,每天都有许多人上山烧香,求符纸的,做法事的,大师兄他们天天都要从早忙到晚,我正好放寒假,偶尔也会帮忙,可是画符我不行,十张里可能都没一张成功的,做法事面太嫩,哪怕我说我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没人愿意让我上手,所以呢,我就只能帮着扫扫地烧烧纸之类的。
再大一点,我知道自己天赋有限,做不成师父最想要的那种徒弟,于是一到寒假,我要么下山玩一整天,要么就关紧门在房间里戴着耳塞打游戏之类的,时间久了,连过年都不想过了,觉得特别心虚特别没面子,而且好怕看到师父失望的脸,有时候听到他叹气我都会联想到,他肯定是因为我才叹气的,后来开看点了,知道自己不行了,我干脆就在外头借口上补习班,一直熬到大年三十才回去,吃完一顿年夜饭就立马回房间做作业,这几年,好像我和师父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今年是我第一次没回去过年,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心想,反正已经天高皇帝远了,以后都不回去算了,我自己也能打工养活自己,等以后赚了钱加倍还给他,算是还了他的养育之恩,结果一到过年还是忍不住要回去,今年因为工作回不了,我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不必找借口,不必心虚,这样就挺好的……”
林澍知道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其实并没有非常跌宕起伏,也不足以让他心生怜悯,只不过此时此刻,看到他一脸低落地盯着酒杯,竟然心里有些怨怼张真人。
张绎没有错,是张真人给他戴了一顶高帽,且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强加给他的,结果他就要以别人的目标为目标,努力奋斗了十几年结果发现自己远远达不到那个目标,他心灰意冷,顶着众人失望甚至绝望的目光生活着,压力不可能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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