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停云看清了这人的身份,低声朝齐时雨说道:“是仓鸿,应阳的大王子。”两人极其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楼周围并没有守卫,甚至称得上人烟罕至,仓鸿独自在这里没办法叫人上来,他们现在的处境,反而比拔腿就跑要安全得多。
两人都以为仓鸿再次见到齐时雨会发疯,但对方却超出想象的冷静,连声音都没有变得快上半分。
“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现在应阳变成了这副样子,没想到你还能混得进来。”仓鸿认不出来易容后的沈停云,这些话自然是说给齐时雨听的。
齐时雨沉默地看向他,他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却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
仓鸿往前走了几步,跟齐时雨面对面,低声说道:“他已经走了两年了,就留我一个人。我只能留在他最后住过的地方,凭借着破败的竹楼,怀念他的音容笑貌。”
仓鸿悲伤憔悴的模样,触动了齐时雨曾经以为自己已永远失去沈停云的那段时间里的回忆。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想死却不能去死的滋味,比他体内每月都要发作一次的蛊毒还要难熬太多。
“你不怪我们?”当年的仓鸿明明恨他们入骨,如今竟能心平气和地同他们讲话,实在是令人费解。
仓鸿点头又随之摇头:“一开始恨,但后来就想明白了,对铭儿动手的人是你们,杀了他的却另有其人。”是父王和自己将仓铭逼上绝路,父王太过疑心,对他逼迫不休,而自己自诩的深情,其实不过是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折辱,让他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我该恨的人是我的父王。是他逼死铭儿,也是他将我逼成如今的模样,将应阳变成了人间炼狱。”仓鸿冷笑道,“如今这样的应阳,存在着又有什么用?但我却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齐时雨说:“兴许我们能想办法帮你,但必须要知道那到底谁才是蛊王的宿主?”
仓鸿推开小楼窗子,晚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雨,夜风伴着雨水灌进来,将他本就单薄的衣衫灌了个透彻。
“你们看看如今的应阳,死去百姓的怨气把夜色都染黑了不知多少倍。”仓鸿满脸是水,只是不知这雨水中混没混入眼泪,“我父王如今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天底下全是活尸,他怎么可能让旁人得到对它们的控制权?”
言外之意,应阳王为了彻底掌握活尸,选择死亡后凭借蛊王重生的办法,成为了宿主。
仓鸿合上已经残破到几乎要掉落的窗子,湿漉漉地走向齐时雨,朝他单膝下跪,说:“就跟你当初夺走铭儿性命时一样,同样杀了我父王吧。我已经不忍心看着这个国家,继续如此腐朽下去,看着我的子民,从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变成累累白骨。”
齐时雨看了沈停云一眼,沈停云走上前扶起了仓鸿,说道:“我们来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既然是当初朱明教留下的圣物惹出的祸事,自然该由当初遗落它的人彻底解决。”
“既是如此,我自然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仓鸿说道。小楼虽已破败,但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变更过位置,仓鸿很轻易就找到了纸笔,为沈停云画出了一张王宫的地图。
他将地图交给齐时雨,说道:“这里就是我父王居住的地方。他平日里小心谨慎,身边总是跟满了侍卫,活的死的都有,哪一个都不好对付,但唯有睡着时因为害怕身边人夜里行刺,所以寝殿里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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