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自己是真的快要死了。
他原以为自己今天会死在素未谋面的侄儿手里,却没想到齐时雨提前对自己动了手。
也好……沈停云想。死在王爷手里,总好过死在旁人手中。这样黄泉路上,便是恨,也只恨他一个。
沈停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的混了些血,划在脸上,留下了两道红痕。
死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也很害怕。
爹,娘,小霭……沈停云想起那些离他而去的亲人。
他也曾有过一个家,在京都郊外的小镇上,家门口种着一棵长了百年的梧桐。
每到花期,母亲都会拾了地上淡紫色的桐花插在发间,父亲会笑着念出一两句他听不懂的诗句来称赞母亲的美貌。弟弟会躲在自己的身后,被树干上爬着的天牛吓得瑟瑟发抖。
可是他们每个人都不在了,只剩了自己。
沈停云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轻轻地在齐时雨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齐时雨从不和他接吻,他也不敢去碰王爷。上次和王爷唇齿相交,还是在兰芳宴醉酒的夜晚。
虽然并不光彩跟体面,他却一点儿也不后悔那日的所作所为。每次在床榻上被齐时雨折腾到几乎昏死过去的时候,他都会想念那个晚上。可惜那个温柔的王爷再也不会对自己那样了,他们之间,隔了小霭的一条命。
齐时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沈停云。
唇齿相触的刹那,他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那个他曾经反复记忆,绝对不能忘记的气息。
可是濛濛明明已经死了呀……
“你爹对你不好,不如你跟我逃走吧。”雪夜里,幼小的齐时雨朝方濛伸出了手。
方濛却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行,我弟弟还在,我不能扔下弟弟一个人。”
弟弟,对了,他还有一个弟弟,无比珍视,宁愿被继父打死也要回去守护的弟弟。但越华从没有跟自己提过关于兄弟的事情。
双生的兄弟,自然连气息也差不多少。所以当初丹朱河畔,越华略有差异的气息,根本不是因为年岁和经历的变迁,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当年的方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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