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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你手下留情?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你不杀我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领情!等我逃出去了,还会接着想办法搞垮你!”

何须归左右摇头,躲避着递到唇边的饭菜。风晚山眉头微蹙,脸上浮起一丝不耐,放下碗捏住他的鼻子。待他憋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张口呼吸时,把一筷子饭菜塞进他嘴里。

“噗——”何须归通通吐了出来,喷了风晚山一脸。一瞬间,后者眼中闪过狰狞的怒意,恼火至极,丢了筷子猛然扬起右手。落下来时,却又变得轻柔而克制,摩挲着他的面颊和下颌。

“对于师父的死,我内疚至极。”风晚山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油渍,“你也许不信,但我和你一样想念他,不止你一个人把他当父亲看待。除了师父,对于你、林师弟还有月舒,我都倾注了真心,尤其是你。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只是想把我喜欢的都留在身边。既然你来了,就别想离开。”

“妄想!哪怕世界上只剩你和一条狗,我也会选择跟狗共度余生而不是你。”何须归狠狠瞪着他,拼命想把手腕从镣铐里挣出来,并抬腿踹他。

“我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把你变乖。”风晚山轻松避开攻击,唇边衔着笑意娓娓道来,“几天前,我在藏书阁里看到一个故事。大约百年之前,有个同门长辈练功出偏,患了失心疯。他残忍嗜血又力大无穷,只好在冰窖里挖了这个地牢,把他锁在这里,有专人照顾。

一日,给他喂饭时,他再次发狂。照顾他的弟子在制止他的过程中,不慎将银制的筷子从眼窝深深刺入了他的脑袋。本来,所有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可取出筷子后,他很快康复,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受了伤。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没犯过失心疯,变得无比乖顺,安静地度过了余生。”

森森的寒意,如爬虫般钻进肌肤,直达心扉。何须归面无血色,精致的下颌微微发抖。这种臭名昭著的手术,他曾在《百科全书》里看到过,叫做前额叶白质切除术,发明者还因此获得诺贝尔奖。

接受了这种手术,人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呆滞、麻木、冷漠、任人摆布……通俗来讲,就是脑袋瓦特了。

“放心,我不会冒然行事。等我找几个村民试过之后,再用在你身上。”风晚山笑得很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之后,你就会忘了臭和尚,变回从前那个乖巧的小师弟,永远留在我身边。”

何须归的心骤然缩成一团,他不愿表现出脆弱,泪水却渐渐溢满双眼。他不想被风晚山看见眼泪,便用|力呼出一口气,吹熄了风晚山手中的蜡烛。

黑暗吞没了地牢。风晚山怕黑,静立片刻后匆匆说道:“我事务繁杂,琐事缠身,明天再来陪你。”衣袂飒飒作响,他似乎飞身踏上石壁,接着借力攀住铁索上到洞口。

洞口的铁栅栏门咣当一声锁起,何须归抖了一下,浓烈的无助感袭来,他低声抽噎起来。彻底完蛋了,他要变成脑残了,再也认不出厉哥了。

时间如黑沉的海,无边无际。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风晚山又来喂他吃东西,他闭目抿唇不理不睬,但没有再次吹熄烛火,为自己留下了一点光明。

从饥饿感来判断,也许已经过了两三天。空荡荡的胃抽搐绞痛,像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被无形的巨掌揉来揉去。此时此刻,哪怕是鱼腥草拌苦瓜,搭配崂山白花蛇草水,他也能甘之如饴。

他两眼发直,瞳仁发绿,望着烛光。恍惚中,他看见了一个大火炉,装着闪亮的铜脚和铜把手,上面摆着篦子,烤肉的油脂滋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