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世间唯二能将弘山剑法之精妙参悟、发挥到极致的人,却在以命相搏,不知祖师爷和历代掌门在天上围观,心里会是何等滋味。
雪留衣招招致命,任平生却只防不攻。初时尚能分清二人,一百回合之后只见人影、剑影纵横起落,剑随人动,看不清招数,也分不清谁是谁。
何须归无措地瞪大双眼,努力想看清剑招,同时深知自己练一辈子也难望师父项背。师父连助多人疗伤逼毒,又在冲乾大师身上耗费无数真气,仍能与雪留衣斗成平手。可见不走邪路,也能天下无敌。
虽然二人的剑极快,厉行却能看清楚一招一式,听得见野草被剑气斩断的脆响,和观者震惊的吸气声。
何须归教他的剑法,在两位老丈人的剑下如臻化境。树影沿地面缓缓爬行,不知缠斗多少回合,雪留衣将剑换到左手,剑尖陡然一转,笔直刺出。逼人的剑气,摧得树叶纷纷落下,剑如长虹化做无数光影,威力足以刺透人的魂魄。
然而,任平生却没撤步闪身,只是虚晃一招,立在原地。
厉行惊叫:“小心,任掌门!”
哧的一声,雪留衣的长剑贯穿了任平生的腹部。血自剑尖淋漓滴落,连绵成线。雪留衣怔住,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师兄……”
而任平生却没有把握这个绝佳的反击机会,平静地垂下右手,让剑“哐当”落地。接着,身体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脱离剑刃,鲜血从前后的伤口汩汩涌出。
死一般的静寂过后,风晚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摇晃着微退半步,不敢相信师父居然败了。而何须归却不假思索,飞身横在师父与师叔之间,仰起脸喊道:“不许伤害我师父,先杀我吧!”
见老婆这么英勇,厉行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风晚山也如梦方醒,口中惊呼着“师父”,绕到任平生身后扶住了他。
任平生为自己点穴止血,缓缓端坐于地,脊背依然挺得笔直。见他似乎无碍,雪留衣方从失神的状态恢复,嘴角浮起笑意,慢慢后退着:“哈,哈哈……师兄,倒是这个被你撵走的徒弟,情愿为你赴死。你是故意败给我,以为这样,我就会饶过这群乌合之众?休想!”
风晚山焦急地从怀中摸出人参、灵芝等药制成的续命丸,任平生却侧头避开送到嘴边的药:“为师没事。你既然有这种药,方才冲乾大师受伤,怎么不拿出来?”
风晚山顿了顿,低声坦言:“这是月舒临别时送我的,只有几颗,十分珍贵,我舍不得给外人。”
“先去给冲乾大师服下。”见他犹豫,任平生的声音严厉几分,“快去!”
他勉强点头,走到冲乾大师身边,用|力掰开老人家的嘴,丢了一颗药丸进去。
待他回来,何须归从他手里拿了一颗,跪在师父跟前,半是央求半是撒娇:“师父,你伤势很重,就吃一颗吧!师父,求你了……”
任平生无奈而宠溺地笑笑,就着爱徒的手张口吞下药丸。风晚山看在眼中,先是牵起嘴角,又默默攥紧了拳,眼尾不易察觉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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