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娘不太熟,每年只见一回,说说话就走了。她不让我去找她,都是她来找我。”
何须归的声音闷闷的,厉行先是笑了笑,随后感到巨大的悲凉。他轻声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告诉我,我们是哥们儿嘛。”
何须归不愿说,脸上却多了一道亮痕,是泪悄然滑过。他倔强地抿着嘴唇,不愿泪珠在脸上多停留一瞬,刚涌出眼眶就用手背狠狠拭去,可刚拭去就再度被打湿,月色下整张脸亮晶晶的。
手背全湿了,他就用手掌,用力抹来抹去,看上去就像一只正在拼命洗脸的小猫。厉行无声地笑笑,坐得近了些:“肩膀借你,哭湿也没关系。”
犹豫一瞬之后,何须归乖顺地依偎过来,摇晃着脑袋把脸贴在厉行肩头磨蹭。
见他还是不愿说话,厉行只好自顾自地说起来:“人这一辈子很快的,极度长寿的如你那位当了1.2个世纪童男的师祖,短命的不过匆匆几十年。这点时间,只够长情的人谈一回恋爱而已,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知道,你不是软弱的人,肯定是忽然遇见了一个看似过不去的坎儿。或许这个坎儿,一年、十年后再看看,简直不值一提。
其实,我也是个挺没有归属感的人,虽然我挺幸福的。我姐夫,从来都没揍过我,我和豆子一起淘气,挨揍的只有他。我多希望姐夫也能狠狠揍我、骂我一顿,那样才像一家人。”
默然听了一会儿,何须归的泪成功止住,直起身吸吸鼻子道:“林照说,要去玉芙阁找我娘。玉芙阁就是我娘待的地方,在城里。”
厉行眉心狠狠拧了个疙瘩,心底阵阵连恶心带冒火:“太TM下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我最瞧不上欺负妇女儿童的男人。”
侮辱对方的母亲,是古今中外骂战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但都是逞口舌之快以壮己方声势,没听说过谁真的付诸行动。古人重气节,这的确是把人往绝路上逼的操作。
厉行问:“怎么不去找你那位管事的林师伯?”
“师伯管不住他,说他几句,他照旧我行我素。况且……”何须归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也说不出口。”
厉行又生一计:“那我们现在去找你娘,叫她装病,别跟那孙子见面。”
何须归却说,按照此地各家青楼的规矩,风尘女子无权对客人挑挑捡捡。哪怕病着,也要强颜欢笑,否则传出去,生意就不好做了。他还举了个例子:“就像你们那儿的商店都拼服务和态度,青楼也一样,犯了错会被整治得很惨。”
“此事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让他见到你娘。”
“有什么办法?”
“等会儿再告诉你。”其实,厉行还没想到办法,毕竟又不能把林照宰了。但脑中的齿轮已经在飞速运转,他不信自己作为一个全面发展的优秀大学生,会被这事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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