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亲自帮着月宜收拾好房间,慕容昀则住在隔壁,月宜还是觉得有点远,她仍然想和他住在一个房间,刚想开口表明自己的想法,就被慕容昀扯了扯衣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甘泉来回看着两人打哑谜,好笑地问:“怎么了?阿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慕容昀赶忙摆手,要是让师娘知道,一定会来一顿笋鞭炒肉。
甘泉心想,没有才怪。她懒得刁难他们,嘱咐他们先多多休息,到了饭点一起用餐。
月宜看着甘泉阖上门离开,连忙扑倒慕容昀怀里,扬起小脸郁闷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和你睡在一起啊?”
“月宜,这是在我家里,我家里不允许还未成亲的男女住在一起。”慕容昀拂开她额上的碎发,“而且被人发现了还会有人背后嚼舌头说很难听的话。我不想他们那样说你。”
月宜扁着嘴:“可是我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慕容昀在她耳畔悄悄说:“那,入夜了,我偷偷翻窗子过来好不好?然后天亮之前我再回去。”
“可以吗?”
“不被人看到就行。”
月宜哪里能不同意,立刻垫着脚在他颊边“吧唧”亲了一口。
晚饭时,甘泉单独和两人一起用餐,琉璃阁地处南方,云间山庄则偏北,饭菜也是北方口味居多,甘泉方才听着女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有几份江南口音,所以也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江南小菜。
甘泉给她夹菜,柔声问:“在这里不要拘束,有什么事可以找阿昀帮你,若是阿昀不在,你也可以来找我。”
“师娘,我没事,我陪着月宜就好。”慕容昀忙说。
甘泉见他这样子,也知道徒弟是动了真心,不好再说什么,旁敲侧击询问了一下月宜的家境,不过是江南很普通的一户人家,对江湖感兴趣,恰好遇到了游历至此的慕容昀,于是月宜的父母拜托他带自己出来见见世面。甘泉一一听在心里,末了,恍若不经意间随口问道:“姑娘何时要和家里通个信?我这里的信鸽十分聪颖,一定能把你的书信飞快带回家中。”
“真的吗?我可以看看那些信鸽吗?”月宜咬着筷子新奇地问。
“可以,姑娘若是嫌麻烦,可以把地址和书信内容告诉我,我帮姑娘整理。”
慕容昀从桌子下按住月宜跃跃欲试的小手,对甘泉说:“师娘,待会儿我有事想和你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甘泉见他神色郑重,忙肃然道:“有的。”
慕容昀生怕月宜一不小心说起来自己真实的住处,赶紧把话题岔开,席间甘泉还问及他这一次江湖游历的见闻,慕容昀也只是敷衍自己武功不济,多是选择安静的小路前行,并未看到太多的武林中人,所以一路下来还算安稳。至于路金洲、琉璃阁的经历,全部隐匿不提。甘泉端详着慕容昀的神态,徒儿眼神没有太多闪烁之意,所以未曾疑心。
吃过晚饭,慕容昀陪月宜玩了一会儿,嘱咐她回房休息。月宜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涣散,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月宜,我只想和你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喜欢你。”慕容昀揉了揉她的耳朵,微笑说。
“我知道啊。”月宜恬然开口。
慕容昀笑笑,看着她躺好准备休息,自己这才去寻甘泉,想与她商量一下自己的婚事。
甘泉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阖上门开门见山地问:“阿昀,你和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在一起了?”
慕容昀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耳尖止不住的热,好在脸上没有那么红,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压下砰砰跳的激动,静静地说:“师娘,我很喜欢月宜。她也喜欢我。我非她不娶。”甘泉凝视着坚定的小徒弟,犹记得当初那个缄默寡言的小少年,对什么事好像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恳求过师傅师娘任何事。
印象里,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地告诉自己心中所想。
“阿昀,师傅师娘已经给你定了亲事,你现在告诉师娘你非人家不娶,那么万里关山堂那里怎么办?你走之后,万家小姐还曾经写书信问及你的近况,这门婚事我们都觉得门当户对,你现在忽然……”甘泉微微蹙眉,坐在小几旁叹了口气,“或者你是认为原本万小姐是要和你叁师兄定亲,你心里过意不去?”
“没有的。”慕容昀垂下眼,盯着地面,缓了口气,抬眸看着甘泉,认认真真地说,“师娘,你了解我的性格,我对很多事都是无欲无求的态度,从小到大,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我都无所谓。包括我的婚事,我曾经以为我也会和很多师兄一样与某位未曾谋面的江湖女子定了亲事,然后成婚生子,按部就班。是的,我曾经对这一切毫无怨言。可是我遇到了月宜。这是意外,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意外。遇到她,我才知道人生还可以有这样一种可能,与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共度余生。师娘,我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那种对一个人紧张、热爱甚至是交出生命的喜欢。我想,您和师傅也是一样的对吗?”
甘泉安静地聆听着慕容昀的诉说,直到最后一句话,像是投入平静湖水的一颗小石子儿,荡出久未见到的涟漪,伴随着浮现过去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