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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绷不住,笑僵硬在那里,为了尊严维持着笑,但眼泪也出来了。她不待他问,自己主动解释:“本以为自己有立场生系里的气,这段时间完全是靠愤怒熬过来的。可是刚刚听了你的话,我才意识到,没拿到名额归根结底还是赖我准备不充分。”

“系里拒我的理由说简单也简单:来面试的教授暂时都不招人,他们只是招生委员会一员,不代表什么的。那个和我聊的很顺的教授也很为难,他是游戏开发方向的,说他的组里满额了。问我如果减半学费的话我有没有兴趣,他尽力向系里申请优惠,可以等大四时我自己自主申研,我说即使是那样的话对于我的家庭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最后名额给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面试前……算了,不提他……是我太蠢。小丁让我听一半信一半,结果我信了不该信的那一半。”

她叙述时尽可能冷静,眼泪吧嗒吧嗒掉到桃子上,扒在碗边沿的手指在抖,盘在沙发上的腿也开始发麻。

“早该告诉你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一会儿觉得不敢相信,以为是做梦。可是每次路过系里的公告牌,又明明白白看到上面的确不是我的名字。我能理解系里的选择,像我们这样的专业,研究生、博士生,每年退学比例很高。如果申请的不是自己最想去的方向,很可能坚持不下来。系里很担心送出去的学生出现这种情况,毕竟这个项目的维系是一届届的口碑垒起来的。另一方面我又恨系里不变通,我明明说了,我对其他方向也有学习兴趣。但他们就是觉得……可能看出来了……我那句话是场面话。”

施念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的氧气消耗殆尽。这段时间持续很久的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找上门来,她看着郁谋,只觉得男人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远。后来意识到,那是眼里的泪水隔绝了他。

还依旧是笑着这样哭,她说:“小时候的事情我和你说的并不多。现在长大了意识到那也无非是些普通烂事。家里欠钱,被人讨债,学校里有男生知道了把这事说给全班听,害得我没选上班委,去校长室捱过漫长又难堪的谈话……我明白比我家惨的还有很多。可最近我常有一种错觉。我发现,每个人到十八岁为止已经经历了他这一生所能经历的全部事情。之后的每一天每一件事,无非是之前发生的事重新演一遍罢了。都同样是因为一个人,我没有得到自己势在必得的名额,还去老师办公室坐着被苦口婆心的安慰和劝。明明我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学生了,我马上就过 21 岁生日了,对这样的事依旧无能为力。我坐在系主任的办公室,看他窗外的景色,看他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缸,一阵阵恍惚。好像连窗外的乌云都和小时候那天飘过的乌云一模一样,那种全身力气剥离开来的感觉也如出一辙。世界好不真实,就像设定好了一样。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我长大了,我妈妈老了。我遇到什么事情,她不可能再领着我上门去找人讨说法。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了。”

越说声音越低,她实在是哭不动了,身体处于脱水边缘。桃子碗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也不知道。没有东西可以捏,她觉得一颗心悬到半空,好不虚飘。

时差困、飞行途中的哭泣、所有疲惫和焦虑让她脑子晕晕乎乎,头疼欲裂。而后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话,连她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逻辑全无。迷迷糊糊间,她感觉郁谋靠近她,抱起她,带她进了卧室。

第72章 小灯芯也没有蜡了

施念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梦又长又累,好像把她儿时、小学、中学、到大学又重新过了一遍。

醒来时郁谋在她旁边侧躺着,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发呆,若有所思。

“醒了?” 他说。

她哼了一声钻进他怀里蹭蹭,睡蒙了:“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啊?是不是该去机场了?我来叫车。” 听男人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