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昊大概也对吴笛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掂量片刻,终是不情不愿坐了回去,双手扶着沙发边沿,眼神里充满戒备。
“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也好好考虑了我们之间的事。”吴笛直接切入正题,“把这八年时光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我发现……和你结婚,是个错误。”
这个结论似乎令祁昊倒抽了口凉气,扶住沙发的手骤然用劲,指尖掐进布艺面子,因为用力,骨关节变成青白色。
吴笛盯着那双暴露他内心的手,慢慢往下说,“我们总是在朝相反的方向使劲,八年下来,越走越远……在你眼里,我是个只顾自己的人,你呢,其实也差不多,心里有事宁愿告诉朋友也不会告诉我......这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也许你当初真的选错了我,也许你早就后悔了……”
说出这些话比吴笛预想得要艰难,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想通,能朝着那条重新选定的路勇往直前,然而在某个节点上,喉咙口不知怎么咕咚一声,像一个人好好走着路却不提防滑了一跤,情绪有刹那的失控,一丝哽咽漏出来,打乱了她的镇定。
吴笛不得不停下,等自己重新平静。
她再次想起任冬雪恶狠狠的嘴脸,想起祁昊冷冰冰的眼神,汹涌的情绪退潮,酸楚也缓缓淡去。或许祁昊也在等待机会让彼此解脱,只是他做不了率先迈步的那个人,那么,就让自己来终结吧。
“祁昊,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离婚吧。”
祁昊面色煞白,像被判了死刑,只是呆坐着,没有任何反应。吴笛也没指望他会马上回复自己,径直转入更具体的考虑,以免在伤感的情绪中过度流连。
“财产方面我没有要求,你想怎么分割都行,我会按你的意思来……吉吉暂时离不开爷爷奶奶,那就维持现状吧,我不会和你争抚养权。另外,离婚不仅仅是咱们俩的事,为孩子和双方父母考虑,我希望能先对他们保密,免得他们一时接受不了......如果可能,请你别急着马上再婚,等缓一缓再......”
眼见祁昊的神色骤然僵硬,吴笛顿一下,转口说:“当然离婚后我们互不干涉,你想跟谁在一起都行......等吉吉大一点,长辈们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我们再公开……我就这点要求。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着急,等你考虑好我们再谈,或者,如果你不想再跟我见面,交给律师处理也行......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祁昊不动也不言声,吴笛不想再陪他耗下去,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没有问祁昊待会儿打算去哪儿,那已经和她无关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朝祁昊深深看了眼,起身说:“我等你消息。”
祁昊搁在沙发沿上的手臂像被蛰了似的颤抖一下,吴笛恰好看见,知道他内心正在起波澜,她也很难受,但她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了断。
吴笛去服务台又结了一次账,这才慢吞吞走出酒店,到门口时,忍不住回眸朝咖啡厅看了眼,祁昊还僵僵地坐在沙发里,背影倔强而孤独。
有一瞬,吴笛犹豫起来,是否不该这样绝情,也许她该陪他多坐会儿,等他情绪好转了再离开......转念又想,分都分了,又何必藕断丝连,纠缠不清?祁昊毕竟不是小孩。
吴笛狠狠心,继续朝前走,下台阶,到那棵香樟树前,终究敌不过心软,再次驻足回眸,从这里望过去,咖啡厅的情形果然看得一清二楚,而祁昊依然一动不动杵在原位,仿佛已经石化。